酒过三巡,檀郎曾立下誓,有朝一日攒足了银子,定当归来替她赎身。可这偌大长安城多少风流子立过这样的誓,晚香只当他在玩笑。
“你是何人?”看着眼前陌生面孔,段尧蹙起眉头。
檀郎见他也是一愣,不过不到半秒,便径自绕开他,朝里屋叫嚷,“晚香,晚香你可在这儿?”
语调情真意切,像极是在呼唤久别未见的情人。
可惜,没唤得情人,倒是唤得情敌。
“何人来我裴府喧嚣?”裴清岐冷冷从书房走出来。
檀郎冷哼一声,暗讽裴府上下拢共四人,怎配称得上一个“府”字?
“你就是裴老爷?”檀郎看着裴清岐。
裴清岐没说话,表示默认。
他慢慢从台阶上走下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裴老爷不必管我叫什么名字,檀某是来寻晚香的。”檀郎四处打量。
裴清岐淡淡道,“阁下不似来寻人,倒像是来找麻烦。”
被戳中心思,檀郎方才与裴清岐对视,有些沉不住气,“你、你一个已有家室之人,凭什么同我抢晚晚?”
剑拔弩张之际,晚香带着裴望生,从裴清岐身后冒出来,“檀郎,”
女人看看裴清岐,又看向檀郎,“你误会了。”
“檀郎”二字一出,裴清岐顿时想起一个故人的名字——檀棠生。
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裴清岐头一遭打断女人的话,眯眼笑道,“是啊,檀郎怕是误会了。”
他语气极慢,隐隐带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说着,他伸手,缓慢抚上晚香的肩,往怀中一带,偏头,嘴角挂着胜者微笑,“裴某确实是有家室。和你口中的‘晚香’有家室。”
“而他,”裴清岐垂眼,看着裴望生,“便是我和夫人的孩子。”
此话一出,晚香和裴望生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他们知道,裴清岐生气了。
对面,檀郎如晴天霹雳僵在原处,十几秒又或是几十秒后,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这孩子看起来已经四五岁了,晚香五年前分明还在醉仙楼,怎会凭空多出个孩子?”
头脑倒还算清楚。
不过,裴清岐不屑与之解释,毕竟,鱼儿已经咬上了饵。
那只鱼儿蠢得可爱,无需旁人添油加醋,荒唐地开始自我攻略,“不、不是这样的。晚香怎会已做人母?”
他一边否认裴清岐的话,一边对裴清岐的话深信不疑,“不……不!”
咆哮着,咆哮着,鱼儿离开。
没了唯一一个观众,晚香顺势挣脱裴清岐的怀抱,抬眼看他。
裴清岐在微笑,看得出来,他是真觉得开心。
她缄默一瞬,“气走檀郎,你便这样开心?”
“我当然不是因此而乐,”裴清岐低眸,对上她的双眼,“只是夫人作为前任花魁,追求者众多,我有幸赶走一个,自然是开心的。”
顿了顿,他补充,“方才动手动脚实在抱歉,晚香姑娘若是不喜欢,日后便不会再有。”
届时,晚香脸色并不好看,她悄然移开视线,“不管老爷将奴婢当作谁的替身,还清了债务……奴婢自会离开。”
女人的冷漠深刻骨髓,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到“离开”二字,裴清岐心脏猛然抽搐两下。
他想说些什么,偏偏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如鲠在喉,选择用冷嘲热讽掩饰眼底失落,“那晚香姑娘呢?晚香姑娘又将裴某当成什么?”
“仅仅是……”长睫毛颤动几下,裴清岐抿了抿唇,“仅仅是赶走追求者的工具吗?”
是。
晚香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檀郎,也确实将裴清岐当作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