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东西,相里翎便开始带着贺亭瞳东游西逛,四处打量,他有意卖弄,指着那些假山流水,琉璃塔楼,玉石水榭一一介绍过去,如数家珍。
不愧是七姓当中最有钱的,相里氏的住宅实在是大的可怖,若将青云书院搬过来,可以连塞三个不带满的。
相里翎拿着通讯灵器与自己的小伙伴们聚了头,而后呼朋引伴,一起去后头园子里比赛放风筝。
贺亭瞳与其他侍从一般,站在不碍事的角落里,看着少年们跑来跑去,欢声笑语能传很远。
直到那个叫阿阮的女孩儿不小心撞在一个胖子身上,当即被人一把钳住了胳膊反拧过去,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破落户,没长眼睛?也敢在本少爷面前撒野?”
阿阮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我没看见。”
胖子肥厚眼皮向下耷拉,显得市侩又狠辣,他讥讽道:“眼睛长在脑袋上没用可以挖下来,现在,给我跪下来磕头,然后滚出去!”
相里翎自然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当即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英雄救美,“相里浩你干甚!欺负女孩子要不要脸!”
“一个外姓人,我欺负也就欺负了,怎么,相里翎你有本事来咬我啊!”相里浩不依不挠。
他与相里翎本就有旧怨,此番为难阿阮实为挑衅。
一胖一瘦两个少爷顿时乌眼鸡一般上蹿下跳地吵起来,阿阮惯会忍耐,捂着青紫的手腕忙说自己没事。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相里翎简直就像头被烧了屁股的牛,喘着粗气一拳头砸在相里浩脸上,将那胖子砸地五官拧成一团。
“你敢打我?你找死!”相里浩大怒,“沉一给我废了他的手!”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朝着他们气势汹汹地走来,相里翎自然不甘示弱,也扭头大喊道:“阿鹤!给我打死他们!”
贺亭瞳提着剑走过去,“来了来了。”
他一手一个,将相里翎和阿阮姑娘拉扯到身后,仰头看着这个两米多高的壮汉,拱了拱手,礼貌道:“道友,咱们在相里氏主家打架是不是不太好?不然出去打?”
壮汉满脸横肉,闻言只当贺亭瞳在讨饶,竖掌一劈,掌中携带灵力,朝着贺亭瞳当胸击来,作势就要将这细伶伶的青年毙于掌下!
贺亭瞳当即侧身一躲,拉开架势,他步伐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闲庭信步,一式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将那壮汉手臂一拉,趁人站立不稳时,轮着人原地转了个圈,而后直接甩出去,轻巧地像丢开了一个沙包,一道抛物线后,壮汉直接挂在了院墙的树桠上。
贺亭瞳拍拍手,站在呆若木鸡的小胖子面前,指着身后两个小萝卜头,霸气道:“阿阮已经道歉了,现在到你了,快点,说对不起!”
相里浩瞪着贺亭瞳脸上的面具,忽地杀鸡一般嚎叫出来,“来人啊!救命啊!相里翎纵仆杀人了!”
一墙之隔,相里灵泽正被人簇拥着匆匆而过,他隐约听见有少年喊了个“贺”字,脚步一顿,略微失神,随后便听着里头孩子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大了起来,他脑仁一痛,眉头死死皱了起来,指着院子对着手下道:“去,把里面那个大喇叭的嘴给我堵上,烦死人了!”
第145章小雨(三)
贺亭瞳刚将那大嗓门小胖子的嘴给堵上,后脚这处院子就让人围上了。
垂花拱门处,一道冷厉肃然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此喧哗?惹了贵人当心割了你们舌头!”
贺亭瞳闻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堵在门口,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衣,侧脸落了条寸长的伤疤,显得凶恶狰狞,长刀横于腰后,身后侍从影影绰绰,如同乌云盖顶,气势汹汹。
隔着重重人群,贺亭瞳先是看见一顶蟹壳青的纸伞,漂在这乌云中,如同黑水之上浮动的飘萍。
相里翎的牙齿开始打战,他哆嗦道:“魔……三公子。”
“让我看看何人在此哭丧?”乌云中,那团青萍慢悠悠晃了过来,慵懒散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般好嗓门,合该放在我大哥床头供着,每天哭给他听听,兴许嚎几声就将人给送走了。”
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拨开挡于身前的青年,乌云后流泻出一抹暗红。贺亭瞳面具后的眼瞳略微睁大,看见一张妖冶风流的美人面,少年时期的稚嫩完全退却,相里灵泽五官彻底长开,眉飞入鬓,漂亮的近乎嚣张跋扈,直叫院子里的桃花都黯然失色,不过那张嘴还是同少时一般刻薄,瞧这趾高气昂的模样,这几年应当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贺亭瞳眉眼微弯,他四周一群少年顿时面如土色,尤其以他手里捏着的小胖子,一身肥肉抖抖抖,两条腿都战栗地站不稳当了。
“谁在哭?”相里灵泽看向相里浩,“是你啊?”
目光凉凉一瞥,他嗤笑一声:“成,就你了,押走。”
他抬手一挥,立刻有手下过来去抓相里浩,贺亭瞳适时松手,还取了禁言咒,小胖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张嘴“嗷”地嚎出来了,声音响亮,中气十足,穿透云霄:“爹!救我!!”
他慌乱地往外爬,哪里还有方才跋扈狠戾的样子。
相里灵泽捂了一下耳朵,他最近心情不好,不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从来不憋着,尤其是还在相里氏住宅里,那完全不必忍着,不开心那就发疯,能够折腾相里氏主家上蹿下跳鸡犬不宁,实乃人生乐事。
那满身白肉的小胖子当即被手下捏在手里,那声好嗓子又让人给堵着了,圆盘般的脸上拧成一团,已经是涕泗横流。相里灵泽看了一眼便嫌弃地挪开目光,又随手点了相里翎几个,随意道:“来都来了,也不能厚此薄彼,你们几个去给他奏乐。”
相里翎几人闻言顿时一僵,一个个脸色可以算得上是如丧考批。
众所周知,相里氏大公子相里羲自幼体弱,而今命在旦夕,正在内院静养,家主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相里灵泽要真是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闯过去,只怕真能将本就弱不禁风的大公子给当场送走。
满院子里的少年吓地呆若木鸡,一个个鹌鹑似的,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