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她想办法找到他们,能得到帮助吗?
如果知道……应该不会,至少江随的奶奶,不会知道。
因为江随曾经,向她提起过那位老者对他的严格。
许久,林鸢紧绷的肩线,渐渐松懈下来。
等她准备好一个,既能离开,又不会牵连身边人为她受累的方法,她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或许是想通了接下去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即便办法未定,但好歹有了方向,又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着实太累了,林鸢下午将自己的行李简单归置后,躺到床上,竟闭目就睡了一下午。
等她开了房门,居然在这栋屋子里闻到了火锅味。
林鸢一愣,下楼时,看见江随站在餐厅一张八仙木桌前,桌面上,正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川味火锅。
“饿了吧?”江随见她站在最后两级台阶上,抬眼看她,勾起唇角,“过来吃吧。”
见她不动,又说:“你不是从前说,如果搬新家,希望暖房的第一顿,就是火锅吗?”
林鸢蓦地一垂眼,看着楼梯踏下去。
同下午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软壳上轻轻碰了下,又小心翼翼收回。
她没什么感觉,却像是本能地更让她加深了,必须尽快离开的想法。
走近岛台,没想到的是,江随居然叫人把火锅店的小料台都复刻了一遍。
“你不用调了,我帮你……”江随白衬衣袖口挽起,拿过小碗。
“不用,你不知道我爱吃什么调料。”林鸢淡道。
“我知道,”江随接口,“香油,耗油,一点点鸡精和盐,几乎忽略不计的白砂糖,再加点蒜泥和香菜,对吗?”
林鸢一愣。
问完,见她发呆般不说话,江随突然有些忐忑,“还是你现在,口味又变了?”
林鸢回神,笑了笑:“没,就是想到了,第一次和顾淮吃火锅的事情。”
江随呼吸猛地一滞。
拿着小瓷碗的手指都僵硬,绷着太阳穴跳疼得青筋笑了笑:“好,那我就这么调了。”
俩人落座。
江随用公筷,帮她涮肉,下毛肚,用他不看表,都精准到微秒似的时间控制力,将弄好的吃的夹到她装食物的碗里。
这个男人,本来就生得极好看,骨节微突的白皙腕骨,替她做这些事情时,带着几分认真的温和,仿佛让他整个人,都掺了些烟火气的温柔。
热气蒸腾间,林鸢突然有些难言。
其实江随从前,就一直很照顾她。
和她一道出去吃饭,或带着她一起去见李想他们几个,怕她尴尬,怕她不好意思,都会主动帮她夹菜,弄火锅的吃的。
正是因为这些细微到,让她觉得他这样的大少爷,如果不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为何要做到如此的揣测,才让她一次次地,觉得自己有希望。
可从前,江随做这些时,从来是那副漫不经心的随意姿态。
自然到仿佛只是,顺手帮她而已。
而如今,却好似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林鸢不觉得感动,她反而有一份难以名状的,克制不住的烦躁和焦灼。
林鸢想,一个七八年,几乎日日都围着你转,将你放在心上,看着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都愿意喜欢你,愿意站在原地等你,就为了有一天,你能回头看她一眼的女人,突然某一天说不喜欢你了,并且,也真真切切地开始,再不向你提供任何正向的情绪回馈和情感,任凭是谁,都会像戒断反应般,不习惯、不甘心的吧。
林鸢从前看过,心理学上脱敏疗法最重要的一步,不是让患者放松和逃避,而是直面敏源。
所以林鸢觉得她此刻要做的,就是让他这份面目全非的、扭曲的不甘,直面现实得更彻底、更迅速一些。
就像她从前一样,痛得麻木,自然就能放手了。
于是她夹了夹碗里的肉片,突然问:
“江随,你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他们过?”
江随一滞,捏着筷子的指骨顿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