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宝珠已经快速扣上了扣子,“和我无关,我去找母亲。”
何英洁正在花园里笑语晏晏地和人聊着天,她肩上搭着一件羊绒衫,大半条手臂都露在空气里,姿态却不见半点瑟缩,余光瞥见邱宝珠的身影从门里出来,她道了句“失陪”,转身朝邱宝珠走过去。
“母亲。”邱宝珠气喘吁吁,白气一团团在眼前汇聚又散开。
-
“这只是一种商业手段,对双方都有利,正经说来,是我们家占了便宜。”何英洁冷静道。
光影下,邱宝珠的神色罕见的凌厉,“我不同意。”
“只是说起来有这么个名头,你那账号我已经看过了,小打小闹的不是长久之计,我给你请职业经理人,踩着卫家,让你真正拥有一份事业,难道还不好?”何英洁挑挑眉,心情看起来好得无法言喻。
邱宝珠语塞,他从何英洁的脸上看见了对方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
可为什么,他心中没有太多的愉悦和感动,反之,他感觉脖子后面沉甸甸的似压上了一副枷锁,他抬手摸了摸后颈,凉悠悠的,空落落的。
邱宝珠:“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我可以靠自己,而且我也没想要做多大份事,够糊口就可以了。”
何英洁呆了两秒钟,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儿子口中竟然能出现“够糊口就行了”这样的话。
她半晌没说话,然后抬手用食指点了点少年的胸前,“你每个季节的衣裳除了你自己购置,其余的都是业内顶尖设计师私人订制,你今天这一身衣服,一片布就可以抵一个普通孩子一年的学费,你在这里跟我说够糊口就行?”
可邱宝珠又不是没过过那样的生活,估计现在的何英洁都想象不出来那种生活的具体样子。
他把外套脱下来,塞进何英洁怀里,只穿一件衬衫,转身离开。
“宝珠。”何英洁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
邱宝珠比任何都清楚爱最容易成为束缚。
他只能做到尽可能让身上的束缚少一点,轻一点。
这些人,不管是何英洁还是卫樹,他们爱起人来,自以为是,毫无章法,不如不爱他。
下山的路,邱宝珠很熟悉,毕竟他从宅子里试图往外跑过好多回,别说大路,就是路侧荆棘满布的林中小路,他也知道好几条。
路虽然熟悉,可路上很冷,风哗浪浪的吹,尤其还是这山里的风,可比城里要冷多了。
这会儿酒会办到一半,没人上山,更加没人下山,邱宝珠想搭个便车都是做梦。
可希望这种东西,总是会在绝境中不断萌芽。
每走一段路,邱宝珠就习惯性地回头,看有没有人终于发现酒会的无聊而决定提前下山。
终于,两盏明晃晃的灯从山顶上打下来,像幽幽的蛇瞳,盛气凌人地睥睨山中万木。
车身在盘山公路上几乎完全看不见影子,只能听见呼啸的引擎,明暗交替的车灯,还有时远时近的鸣笛。
邱宝珠站在路边,那两团车灯越来越近,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两张脸都得以显现清楚了。
看清人后,下意识的,少年拔腿就跑。
冷风终于寻到了机会,争先恐后涌进他的嗓子眼,堵得他嗓子眼生疼。
引擎的声音在身后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比他要快许多的脚步声。
来不及呼叫,少年被一把揽住腰,他后背撞进坚硬又宽阔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双手托着他的腋下将他拖进了车的后座。
卫樹用一张毯子把邱宝珠严严实实包裹住,邱宝珠挣扎了半天,把用发胶打理过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才将脑袋从毯子里顶出来,“你做什么?”
他眼睛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气的,总之看起来有点可爱,卫樹禁不住低头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