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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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午后，谢怀砚来到她这里时，桃漾刚午憩醒过来，听到屋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时，她轻阖上眼，侧身朝着床榻里侧躺，用被褥将自己的大半张脸给遮挡，依旧不愿理会他。

nbsp;nbsp;nbsp;nbsp;午后窗外日光很盛，谢怀砚身量颀长，立于床榻前，隔着香纱罗帐眸光落在桃漾身上，嗓音平和：“桃漾妹妹是还要再与我闹么？”他上前，冷白指节挑开床帐，在榻边坐下。

nbsp;nbsp;nbsp;nbsp;阵阵檀香气息自身后传来，桃漾不由得僵直身子，低声回他：“桃漾身份低微，怎敢与公子闹，不过是身子不适，连带着心里闷堵，不愿言语罢了。”桃漾这几日休养的如何，谢怀砚自是知晓。

nbsp;nbsp;nbsp;nbsp;“妹妹身子不适，大夫日夜守着，价值千金万金的药材养着，我待桃漾妹妹如此的好，桃漾妹妹却是这般回报我么？”他修长指节随意挑起她扑散在肩的一缕青丝，指间环绕，轻嗅甜香，语气染上淡漠：“我当桃漾妹妹该是聪明人——”

nbsp;nbsp;nbsp;nbsp;他抬眉，绕了青丝的指腹落在桃漾肩骨：“桃漾妹妹深得我意，我自是不愿伤害到桃漾妹妹，可若妹妹不乖，便是惹了我不悦——”他指节间那缕青丝顺势滑下，神色凉薄：“那么，即便桃漾妹妹再得我心，也该另当别论了。”

nbsp;nbsp;nbsp;nbsp;桃漾掩于被褥中的脊背僵直，只觉身后如堆冰石，她轻咬唇瓣，许久，再次低声道：“桃漾愚笨，自幼便不得父亲疼爱，亦是生来不祥的孤煞命格，从不敢去想沾。染公子这般贵重之人。”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冷笑。

nbsp;nbsp;nbsp;nbsp;“既如此，我该当顺了桃漾妹妹的意，你父亲既将你交给我，我总该为桃漾妹妹寻个好去处。”他嗓音意味不明，情绪内敛，桃漾闻言心间一紧，侧身抬眸去看他，谢怀砚已站起身：“午时，王九爷倒是来寻过我，说在莲湖边见一女子，甚得他心，有意纳之——”

nbsp;nbsp;nbsp;nbsp;桃漾闻言面色瞬时煞白，坐起身来，恼道：“你要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神色不变，淡声道：“桃漾妹妹急什么，”他语气冷漠：“谢敛在淮阳家塾犯了错，依照谢氏一族族规，该当逐出家塾，若我写信去阳夏，桃漾妹妹觉得你父亲会拿你来换谢敛入学的机会么？”

nbsp;nbsp;nbsp;nbsp;“桃漾妹妹既是我的，自是该由我来处置。”

nbsp;nbsp;nbsp;nbsp;他盯着桃漾惧怕黯淡绝望的神色，俯身将微凉指腹落在她眉眼，抚平她紧皱着的情绪，低声道：“桃漾妹妹若不喜他，也不必忧心，王九爷最是喜新厌旧，待她厌弃了桃漾妹妹，以妹妹的姿容，定能再被他辗转送给他人。”

nbsp;nbsp;nbsp;nbsp;“或许有一日，某个宴席之上，我与桃漾妹妹还有再见的机会，到时还能吃上桃漾妹妹一杯酒。”他薄唇勾笑，神色却认真：“桃漾妹妹对此当不陌生，就如你的闺中好友，家族败落，被人送来送去，遇上什么样的男人全靠造化。”

nbsp;nbsp;nbsp;nbsp;字字句句落在桃漾耳中，她掩于被褥中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发抖，朱唇被她咬的殷红，许久，她红了眼眶看他，纵使有再多的言语到了嘴边也都咽下，只气恼道：“谢怀砚！”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站直身，大步走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屋门被合上，桃漾眸光怔怔的躺在枕上，周身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痛苦绝望，无可奈何，不得解脱，不等她去想明白谢怀砚是真要把她送人亦或是只是在吓她，就有两个高大健壮的婆子来到她的卧房，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她的被褥，将她自榻上提起来，拖到净室里为她沐浴。

nbsp;nbsp;nbsp;nbsp;桃漾睨她们一眼，冷声：“别碰我——”这两个婆子与侍奉她的拂柳白芦不同，根本不理会她的话，一个按住她，另一个如同洗菜一般将她按在浴桶中，仔仔细细的为她沐浴。

nbsp;nbsp;nbsp;nbsp;桃漾挣脱不得，只能任人摆布。

nbsp;nbsp;nbsp;nbsp;两个婆子给她身上涂满香粉，套上轻纱薄衣，再将她提到妆奁前，不由分说的为她施粉黛，金银朱钗插了满发髻，这时，有一眼生婢女走进，与桃漾见礼，将

nbsp;nbsp;nbsp;nbsp;手中檀木盒恭敬递上来：“这是我家九爷让给姑娘送来的，说是定情之物。”

nbsp;nbsp;nbsp;nbsp;婢女见桃漾怔在那里，并不抬手来接，搁下再次施礼退下。

nbsp;nbsp;nbsp;nbsp;一婆子言语粗鲁道：“王九爷是风流人，极为讲究，可在那事上却惯不会怜香惜玉，姑娘等会儿可要乖顺些，也能少受些苦——”

nbsp;nbsp;nbsp;nbsp;另一婆子接话：“王九爷院中姬妾多，最是懂女人，姑娘抖什么，乖乖受着就是了——”

nbsp;nbsp;nbsp;nbsp;两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荤话，桃漾浑然未觉，只神色木讷，面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两个婆子扶起她往屋外走时，她纤白指节死死扣住檀木妆奁，指甲都要陷进去，也不肯抬步，看着妆奁上的檀木盒哑声道：“谢怀砚呢，我要见他——”

nbsp;nbsp;nbsp;nbsp;桃漾居住的揽云院门前，谢怀砚一袭墨色宽袍长身玉立，眸光淡淡看着面前神色暗淡的桃漾，开口道：“桃漾妹妹要见我，见了我却又不言语，看来，妹妹无甚要紧事要与我说。”

nbsp;nbsp;nbsp;nbsp;他抬步欲走，桃漾上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nbsp;nbsp;nbsp;nbsp;桃漾站在这里，耳边能听到别苑的水榭里有谈笑言语声，谢怀砚是正在府中见客，无心与她多耽搁，她眼眸低垂着，话语说的艰难：“别把我送人——”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侧首朝她看过来：“可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总要为你寻去处的。即便今日我为你驳了王九爷，明日也会再有别的公子，桃漾妹妹惹了我心烦，还是尽快离去的好。”

nbsp;nbsp;nbsp;nbsp;桃漾攥紧他的衣袖，泪珠滚下，咬唇道：“我，我侍奉公子——”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敛眸，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如此性情，一身反骨，我留你何用。”他抬起冷白指节，微凉指腹为她抚去白净面容上的清泪，低笑一声：“哭什么，不识抬举！”

nbsp;nbsp;nbsp;nbsp;他语气冷硬的很，一如年少时那般高高在上，一句话定她生死，桃漾再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她早该知道的，他并非如坊间所言，温润心善，待人慈悲。

nbsp;nbsp;nbsp;nbsp;明明骨子里就是冷漠的一个人，俾你傲物，心狠凉薄，向来说一不二，她惹怒了他，怕是再没有回头路。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抬手甩开握在他衣袖上的手：“王九爷是这别苑里的贵客，桃漾妹妹怎能让人久等，”他冷声对人吩咐：“带她回去。”桃漾再次攥住他的衣袖，眼睫之上，泪珠颤颤，却被谢怀砚再次拂开，大步离去。

nbsp;nbsp;nbsp;nbsp;桃漾被两个婆子架着往别处走，不出片刻，就来到一处富奢小院，打开屋门，将桃漾推进去，待桃漾回过身来推门，屋外已被上了锁。

nbsp;nbsp;nbsp;nbsp;桃漾将门推的咣咣作响，却始终推打不开。

nbsp;nbsp;nbsp;nbsp;她喘着气，在这间卧房扫过一眼，见衣架之上挂着的是男子衣衫，上面绣有王氏一族的族徽，当下心中既怕又乱，一边落着泪，一边抬起屋内长椅，使了全部力气就去砸门，可这门如同铜墙铁壁，怎么都推砸不开。

nbsp;nbsp;nbsp;nbsp;她放声大哭：“让我出去——”

nbsp;nbsp;nbsp;nbsp;“谢怀砚——”

nbsp;nbsp;nbsp;nbsp;不止屋门被上了锁，窗户也被封死，桃漾在屋内摔砸了一通后，再无气力，倚靠在门扉之上，对着外面守着的人喊她要见谢怀砚，可门外左右站立着的人如同聋了耳。

nbsp;nbsp;nbsp;nbsp;未见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