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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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我哪有不敬佛祖，我说的是和尚们。佛祖是佛祖，和尚是和尚。”

nbsp;nbsp;nbsp;nbsp;“那也别乱说话。”

nbsp;nbsp;nbsp;nbsp;三爷问：“小四不回来过年？”

nbsp;nbsp;nbsp;nbsp;三夫人嗔道：“上个月不是就跟你说了，我说这个月接她下来，她自己说既都守了这许久，干脆守满。”

nbsp;nbsp;nbsp;nbsp;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因为时间和空间变得疏远单薄。

nbsp;nbsp;nbsp;nbsp;燕姨娘故去了有十个月了，三爷又纳了年轻的新妾，那点伤感早就过去了。再看姜清杳守孝，也没太多感动了，只是觉得“孩子还不错”。

nbsp;nbsp;nbsp;nbsp;“也好，成全她一片孝心。”三爷道，“只这个记名弟子，又要怎样？”

nbsp;nbsp;nbsp;nbsp;男人们在外面跑营生，接触各色各样的人多，对“人”没有那么信任。虽崇信神佛，但对僧尼道士还是视之以人的。

nbsp;nbsp;nbsp;nbsp;妇人们却成日守在家里，见的人少，又有许多根本连书本都没摸过的，便更容易被这些三教九流的给哄骗了去。

nbsp;nbsp;nbsp;nbsp;三夫人果然道：“自然要备些香油、钱帛送上去。”

nbsp;nbsp;nbsp;nbsp;三夫人这么大方自然不是为了姜清杳。

nbsp;nbsp;nbsp;nbsp;“小四都当了弟子了，是自己人了。”三夫人道，“佛诞的时候，总不会让咱们再订不上院子。到时候旁人都订不上，独我能订到，不信老太太不高看我一眼。”

nbsp;nbsp;nbsp;nbsp;庶子媳妇到底在嫡母手里活得是要辛苦一些的。

nbsp;nbsp;nbsp;nbsp;三爷想到妹妹沈夫人走之前也跟他掏心窝子“嫂嫂不容易，你待嫂嫂好些”。他点点头：“你看着去办。多添点。”

nbsp;nbsp;nbsp;nbsp;又想起姜清杳，道：“替小四把礼物也准备上。”

nbsp;nbsp;nbsp;nbsp;三夫人：“我办事，你放心。”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在山上眼巴巴地等着呢，等了几日果然等到了姜府送来的东西。香油钱帛是给寺庙的，但崭新的僧衣、袈裟、芒鞋和几刀好纸是替姜清杳准备给师父的礼物。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亲自给首座送去。

nbsp;nbsp;nbsp;nbsp;跪这个事，真的跪多了就习惯了。姜清杳甚至已经不需要做心理建设，见到首座直接跪呈：“师父，徒儿的一点心意。”

nbsp;nbsp;nbsp;nbsp;入戏已深。

nbsp;nbsp;nbsp;nbsp;首座笑纳了，叫小沙弥收了去，告诉姜清杳：“你家里看着待你还不错。”

nbsp;nbsp;nbsp;nbsp;他道：“你其实不用那么担忧，到底是亲人。”

nbsp;nbsp;nbsp;nbsp;记名弟子这个事，全靠姜清杳筹谋。

nbsp;nbsp;nbsp;nbsp;她是跟高妈妈闲聊时了解到三夫人、老太太这些女眷都超级迷信，便动了心思，瞄准了讲经的大和尚，开始各种表现。

nbsp;nbsp;nbsp;nbsp;大和尚见多了红尘算计。但很多事由成年人来做，他不过缓缓睁眼瞧一眼，由姜清杳这样的小女儿家来做，却叫他慈悲怜惜了。

nbsp;nbsp;nbsp;nbsp;且姜清杳顶着孩子的躯壳跟他学佛法，实际上开着成年人的金手指，骗得大和尚真的觉得这是个有慧根的孩子，更怜惜了。

nbsp;nbsp;nbsp;nbsp;若是男孩子，他大概还要顾虑顾虑。因为男孩子长大后便要涉及许多利益，但女孩子就不同了。

nbsp;nbsp;nbsp;nbsp;女儿家长大便要嫁人，没什么别的路可走，她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nbsp;nbsp;nbsp;nbsp;他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想不到出家人能这么上道。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也不敢兜圈子，坦诚倾诉：“孩子没娘，以后不知道靠谁。”

nbsp;nbsp;nbsp;nbsp;大和尚道：“我不过一个出家人，不问红尘事。”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说：“家中嫡母、祖母，都笃信佛法，大师父说的话，多少管些用。”

nbsp;nbsp;nbsp;nbsp;大和尚问：“什么事我能说话？”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开始胡编：“我有个姐姐，嫁得不好，很惨。”

nbsp;nbsp;nbsp;nbsp;大和尚摇头：“我管不了你嫁人。”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抬起头：“大师父当然不能让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但大师父能让我不必嫁给我不想嫁的人，是吧？”

nbsp;nbsp;nbsp;nbsp;这几个月姜清杳想清楚了，嫁人的命运在这个时空大概是逃避不了的。

nbsp;nbsp;nbsp;nbsp;但一个高嫁的沈夫人在娘家被当成贵宾，实在是暴露了姜家虽富地位却不高的事实。

nbsp;nbsp;nbsp;nbsp;姜清杳显然是个美人胚子，又生为庶女。她很担心自己长大后会不会被家族当作攀高枝的工具。

nbsp;nbsp;nbsp;nbsp;要是门当户对像三爷三夫人那样，差不多的人家，嫡对嫡，庶对庶的，也不是不行。或者哪怕给她准备点嫁妆，低嫁给自家看好的读书人，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