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教妻,大约能纠正她的一些恶习。
两人安静坐下,甄华漪突然偷偷递给他一只盒子,崔邈川偏头看她。
甄华漪低着头看书,瓷白的脸上有灵秀的眉目,她没有看他,倒给了崔邈川机会打量了她一眼。
崔邈川知道非礼勿视,很快收回了眼神。
崔邈川装作没有瞧见甄华漪的小动作,并不接她手里的盒子。
甄华漪低着头,只觉得屋里的太监都向她看了过来,她急得有些冒汗,慌忙着去扯崔邈川的袖子。
崔邈川虽不想接她的东西,却也不欲在众人面前与她拉扯,权衡轻重之下,他只得去伸手借了。
他将手往前一张,要去握甄华漪手里的盒子,不知怎的,手心里握住的却是一只柔弱无骨的手。
崔邈川心口一跳,脸上顷刻之间就带上了一丝薄红。
甄华漪猛地僵硬了一下,将盒子塞进崔邈川的手中,忙缩回了手指。
将簪子还给了崔家,甄华漪感到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她也曾对崔邈川存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幻象着若能嫁给崔邈川,自己能过上举案齐眉的平静生活。
但其实,崔家从来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平静。
崔家护不住她,即使她真嫁给了崔邈川,也很难在之后的风波中幸免。
就算崔家能护住她,崔家门第高贵,规矩森严,从皇宫到深宅大院,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走进了另一个囚笼。
甄华漪松下一口气,不由得露出了些笑容来。
*
晋王府后院池塘边,李重焌在安静垂钓,张固悄声走到了他的身边。
“宫里传来的消息,圣上说服了太后,太后默许了让贺兰氏的这一胎给贵妃,只是不知圣上许诺了贺兰家什么。”
李重焌冷冷一笑:“反正这孩子是从贺兰氏肚中所出,是贺兰舅舅的外孙,贺兰家不吃亏,反倒是让皇兄欠了一个大人情。”
张固叹道:“圣上执意不用前朝后宫记名的惯例,要瞒着贺兰才人,要她一生下就丧子,让这孩子做贵妃的亲生孩子……哎,说是有情,却也无情。”
李重焌道:“皇兄和本王都盼着那是一个皇子,可惜,是个公主。”
得知贺兰般若怀孕以及李元璟的种种打算之后,李重焌设法将一个老藏医送进了宫里,那老藏医有一种看家本领,就是能看孕妇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水面一阵涟漪,鱼上钩了。
李重焌吊起了鱼,将鱼捏在手里端详片刻,笑道:“稳坐钓鱼台之人,说什么有情无情,旁人的生死,不过是他们手中的鱼罢了。若不想被人摆布,就做不得鱼。”
李重焌重新抛了钓竿,淡淡问道:“集贤院那边有什么消息?”
张固沉默片刻,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来,不愿意交给他,口中说着:“宫里太监的话不可全信,也许有些谬误。”
李重焌皱了眉,伸手接过了密信。
信中说,甄华漪和崔邈川日益亲近,甄华漪趁着请教崔邈川的时候,暗暗在桌子底下递给他一只钿盒,两人拉拉扯扯,十分亲密。
张固看见,李重焌的手指渐渐用力,薄薄的信纸已经被捏破。
李重焌突然抓住衣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拿锦帕一拭,竟看到了点点血痕。
张固大惊失色,李重焌只是平静说道:“咳嗽尚未好全罢了,无需大惊小怪。”
他捏着信纸的手缓缓收紧。
他知道,自己是怒火攻心。
*
古籍修补的事差不多到了尾声,剩下的就全部交给崔家,甄华漪这边算是大功告成。
这件事一宣扬出去,倒是将甄华漪岌岌可危的名声挽救回了不少。
东昌公府也将近竣工,上梁那日,李元璟特意悄悄带了甄华漪出宫。
甄华漪被叫到清思殿的时候还一脸怔怔,她看见殿庭当中稳稳当当地停着一架马车,她正在疑惑,马车中伸出了一只手,她听见李元璟的声音:“进来。”
甄华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