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将甄华漪安置在前几日李重焌作画的小屋里,这里僻静,无人打扰。
高嬷嬷想了想,没有去请太医,元日里请太医太过兴师动众,还是过了今日在说吧。
高嬷嬷带着甄华漪的宫人一同退了下去,甄华漪昏昏沉沉睡在榻上,耳边是悠远的钟鼓声。
甄华漪梦到了昨日,她成了穿青衣的宫女,仰头望着人群中意气风发的李重焌。
*
李重焌昨日出宫之时,被田家的马车拦下了。
田娘子带着幂篱走下车来,小声请李重焌借一步说话。
空旷无人之时,田娘子揭下幂篱,眼泪涟涟地跪了下来,求李重焌救救田家。
田娘子心中绝望,前些日子,她还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不光要做晋王妃,父亲还搭上了本朝权势赫赫的贺兰相。
可那日宫宴后,一切急转直下,自己的晋王妃之位被贺兰妙法取而代之,父亲还因为贪污被人状告,发配岭南。
田娘子猜想,这一定是贺兰相做的,因为她差点抢了贺兰妙法的王妃之位,还因为她知道贺兰般若给李重焌下药。
枉费她费尽苦心帮贺兰般若的丑事遮掩。
田娘子抬起头来,清秀佳人因哭泣而多了两分的风情,她道:“求殿下救救田家。”
李重焌位高权重,救田家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田娘子想,她差点成了李重焌的妻子,念在这一分旧情,李重焌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李重焌的目光却如此冷漠,他之前的温和仿佛只是她的想象。
李重焌道:“你父亲罪有应得。”
田娘子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我知道贺兰般若给殿下下药之事,贺兰相刻意陷害我父。”
李重焌缓缓弯下腰:“你知情不报,为何以为我会帮你?”
田娘子一愣。
她今日运气不好,撞到了李重焌心情极差的时候,李重焌冷冷地笑了,语气仿佛淬冰:“你田家以此为把柄,想要向贺兰府卖好,你好大的胆子,将本王当做筹码。”
李重焌神色泠然:“本王最恨有人自作聪明,想要利用本王。”
李重焌心中一片漠然。
他当初对田娘子抱过希望,他也知道太皇太后所言不假,田娘子心中是有主意的。
但她的主意都是汲汲营营,明哲保身的主意。
他不想要一味温柔贤惠的泥胎木偶,却也不需要这种苟且之人。
田娘子如遭雷击,她看着李重焌俊秀却冰冷的面孔,明明前些日子,与她作画时,他和煦又亲切,双眼望着她,就像看自己的妻子。
田娘子崩溃说道:“可是明明是贺兰氏利用了你!”
李重焌直起身子,侧脸看向贺兰府的方面:“他们,自然也是要偿还的。”
李重焌不再理会田娘子,他听见身后呜呜的哭声,他心里烦躁,转身走进了赌坊赌了一夜。
说不清他这样做究
竟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骑马经过寂静无声的青石砖路时,他艳羡了别人屋里的灯火。
于是经过喧嚣赌坊时,他便一头扎了进去。
他想他是个怅然之人,可走出赌坊的时候,他竟赢了两大袋子银钱。
这感觉不上不下,就连沮丧也没头没尾。
他走出赌坊的时候,看到了急的团团转的钱葫芦,钱葫芦一见他就是眼睛一亮,道:“殿……公子,可找到你了。”
李重焌皱了皱眉:“什么事?”
虽这样问了一句,但他心里知道,无非就是元日那些无聊的庆典。
钱葫芦却说道:“是奴婢放在宫里盯着甄才人的宫女传话出来,说甄才人看起来不太对劲,今早还晕在蒲团上了,不知是不是那药发了作。”
李重焌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