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源无法忍受。
那并非寻常的疼痛,而是如同钝刀一次次凿击头骨,初时未能击穿,便反复敲打,甚至来回磋磨,直至痛彻心扉……
终于熬过了这阵剧痛,她全身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冷水中捞起一般。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消散,眼前的朦胧也如晨雾般缓缓退去,视线逐渐清晰。
她依旧躺在君后的怀中。
乌宛白不知何时已冲入殿内。
见裴源气息稍缓,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君后轻声问道:“陛下可感觉好些了?”
裴源大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试图理清思绪。然而,那阵痛带来的恐惧如同溺水之人再次面对深海,每一次试图思考,脑海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无法忍受思绪失控,在尚未判断出眼前二人是敌是友之前,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君后怀中挣脱,手脚并用地爬开,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君后想要追上来,乌宛白也伸手欲搀扶。
“陛下……”
裴源只是歇斯底里吼道:“滚!全都滚出去!”
殿门“咚”的一声合上,瞬间抽走了紫宸殿最后一缕光亮。殿内昏暗无比,可裴源却在这黑暗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安全感。
一门之隔外,二人神色凝重。
陆长行眸色微暗:“她今日可曾问过你什么奇怪的问题?”
语气笃定而深沉。乌宛白本欲否认,但稍作沉吟,似是想到了什么:“陛下问奴婢……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个馒头。”
工部尚书今日上奏,声称凤帝欠了工部三万两银子。
去岁,贡院的砖瓦突然脱落,为保障今春入京赶考的考生安全,凤帝特命工部修缮。然而,这一修,三万两银子便打了水漂。
谁料,奏本尚未获批,贡院昨日又燃起一场大火,如今只剩一片废墟。众人纷纷嚷着重建。
工部尚书急了,前头的三万两窟窿还没填补,如今又要重建?简直是痴人说梦!
凤帝觉得有理,便下令添补。
结果太府寺卿当即跳脚,其一,国库空虚;其二,她不明白什么瓦片如此昂贵,明明一千两就能搞定的事情,工部竟花了三万两。
凤帝微微一愣,侧身与乌宛白耳语几句。乌宛白虽不明所以,仍如实回道:“回陛下,民间一文钱能买二至三个馒头,一两银子是一千文,算下来,大约能买两千至三千个馒头。”
凤帝沉吟片刻,目光玩味地落在工部尚书身上,似有所悟。
陆长行追问:“陛下最后怎么说?”
乌宛白道:“陛下说,贡院着火,烧的都是易燃物,瓦片又点不着,想必还好好留在废墟里。于是命工部将那些瓦片回收带回,不耽误贡院重建。”
陆长行愣了愣,紧蹙的眉宇瞬间舒展:“那刘丝柳岂不是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