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提起这两个人,尤其盛天,梁安的眼神终于变了。
赫连暝松一口气,这样,他便能说下去了。
“盛天不止是你的老师啊,梁……靖之?”赫连暝笑一声,“怎么?宴时没告诉过你?”
他看梁安沉默,立时急促起来,往前两步。
“你不了解他,从未认识过他,梁安,让他……回我身边来,带着他的阿娘,他们生在天山里,要随我回天山中去——”
他声音戛然而止,眼里燃起火光。
信纸在烈焰中蜷曲成灰。
“你——”
带着真相的火在梁安脚下燃着,映得梁安眉目如刀。
“你要说的,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说。
军靴踏灭火苗。
“你的威胁,一文不值。”
这是赫连暝从未想到的结果,他几近癫狂,眼神逐渐凌厉。
“把他还给我。”
二十载春秋,他倾尽所有只为弥补当年无力护住的挚爱。
亲手给送走如雨的王兄灌了一杯毒酒,将西番搅得天翻地覆和成一滩稀泥,继承人被他养成了废物,他用尽了所有,只为午夜梦回时,那张脸上换回笑意。
叫他“暝哥”,而不是冷冰冰的“我恨你”。
“我……我把西番送给你。”赫连暝嘴唇颤抖起来,几乎要跪在梁安脚下,“你要什么,王位,王国,还是土地,我甘愿俯首……只要,换他回来就可以——”
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划开一道血线。
“你的江山社稷,我没有半分兴趣。”梁安皱紧双眉,不懂这世上怎会有将臣民天下当做儿戏玩乐的王,“我要的东西,自会亲手去取。”
赫连暝心如坠冰窟,几乎是要尖叫:“梁安,宴时他是窃国之贼,是要毁了你的北赵——”
“放肆!”
寒光乍现。
“别再唤吾皇名讳,休要辱我陛下。”梁安的剑再近一寸,他冷冷凝视这疯癫的男人,“他母亲你未曾护住,更带不走他。”
那时,赵宴时疾驰的马蹄声中,梁安收剑回鞘。
“他是我的。”
爱人,陛下。
都是我的。
欢愉的余韵尚未散去,梁安透过窗棂望向墓园。
看那些迁来此地陪他的坟茔中,少了一座。
是大哥的。
梁安知道,大哥活着。
赵宴时的小气令他将大哥藏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以为从未露出那些执念与想将人捆缚的占有欲,不容分毫旁人靠近。
梁安都知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事,梁安已吃了八年的苦,钻心之痛,他学会了,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