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走得极慢,陶穗坠在车下左右传话,赵丹曦没说别的,倒是提了一嘴梁棠月三月及笄的日子。
“棠月生得好,三月三上巳节,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赵丹曦说,“你放心。”
梁安还没反应过来“放心”什么,赵丹曦已接着说道:“有我在她身边,也绝不会叫她冷冷清清过了这么要紧的日子。”
梁安沉默许久,赵丹曦奇怪,干脆撩开车帘看他。
“为何不说话了?”
梁安勒住缰绳,马慢慢停下,他抿唇想了片刻,翻身下去,将马绳交给了身后的。
“长公主。”他凑近车厢轻声叫道,“微臣有罪,只是不便跪下请罪,万请殿下莫怪。”
车里久没有动静,许久后从中漏出一声冷笑。
“你大哥同姓林的学这些弯弯绕绕,你和姓林的待久了果然也沾上了一样的味儿。”
梁安抿唇,不敢再说。
又是许久后赵丹曦一把撩开车帘:“说。”
“臣请……”梁安说了两个字,又重新说道:“臣求殿下,莫要额外关怀棠月,最好,离她远些……”
“大胆!”
赵丹曦怒喊一声,吓得一侧的人都要跪下,被陶穗拦住。
马车继续行进,赵丹曦冷冷瞪着梁安,手抓在窗口青白,可见其怒意滔天。
“你可知你说的什么话?”赵丹曦冷然说道,“你怎么敢的?”
梁安没有惧意,待她说话后又低声说道:“阿月有幸得殿下看重,不止殿下,如长公主所说,这京都之中看重阿月的岂止一二。”
他从前没想许多,现下要走不得不为小妹筹谋。
有赵丹曦庇护或许很好,但赵丹曦长公主的身份对梁棠月而言反倒危险,她越与棠月亲近,棠月则越与皇室更近一步。
她看重棠月或许眼下是件好事,但若随她所言,不会委屈了棠月,不会叫棠月冷冷清清过日子,对棠月来说,却犹如在涂了糖霜的刀尖上行走,不知哪一日哪一事这糖化了……
梁安害怕,不敢去赌。
如赵丹曦所说,皇帝想做什么她与梁安都拦不住,但趋利避害是人求生本能,在整个京都之中,或许唯有在将军府冷冷清清才是梁棠月能安心生活之地,就如从前梁安没回京都之前一样。
看重梁棠月的人越多,她对皇帝来说可利用价值就越大,梁安不想阿月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他鞭长莫及,如何救她?
赵丹曦连说三声“好”,冷哼一声又收回嘴角的笑,最终偏头狠狠瞪梁安一眼。
“我赵丹曦要管的人,也是你能左右的。”
她说完撂下车帘,陶穗追上催动马车疾驰,剩梁安一人和替他牵马的留在原地。
梁安上马,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又说错话了,还是长公主本身如此,不容旁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