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曦默默许久,想说句什么又咽回去,最终坐回木椅上笑了一声。
“我无话可说。”赵丹曦说,“你心中自有评断,那就且去验证。”
梁安笃定应道:“我会去。”
他握紧双拳,忽然再察觉面前人是长公主后格外沉默。
“长公主,我……”
“又想和我说抱歉那一套?”赵丹曦笑了一声,“梁安,很多时候我也想问你,究竟是否真心抱歉,还是不得不抱歉。”
这话问得梁安不免尴尬,说他真心抱歉,但他次次不顾尊卑上下把大人殿下们怼得无言以对,说他不是真心抱歉,梁安又是从心中涌出来的不适不安。
赵丹曦像是看破了他所思所想,揭穿了他:“你心中清楚你不该如此,但你的心尚没被驯服。”
梁安瞳仁缩紧,一晃神间匆匆行礼:“臣惶恐。”
赵丹曦没叫他起,眼神从他身上扫到他低垂着的脸。
“这没什么不好。”赵丹曦淡淡说道,“这世道总要人人循规蹈矩,‘规矩’二字,又是谁立下的,又凭什么非要人人听从不可?”
这话可谓大逆不道,梁安不知该不该阻止赵丹曦,但她没再说下去,从容起身站在梁安面前。
“抬起头来。”
梁安迟疑着仰视赵丹曦,他说:“长公主,臣尚有许多话……”
“你不过想知道梁绍之死我为何起疑。”赵丹曦截断他的话,垂下眼睛看梁安,“有些事不知道才更有盼头,有些话没听过才更有念想,你我之间没有半分情谊,你又如何断定我所说都是实话。”
她这番话让梁安无话可说,赵丹曦性情古怪,梁安难以琢磨。
但梁安由心认为赵丹曦对梁府的好心不假,凭初次见时她对梁安说的那些话,梁安不信她对自己存有不良心思,只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应才能叫这位公主满意。
梁安苦笑:“长公主要瞒我何必跑这一趟,又何苦一再说这些话?”
赵丹曦似笑非笑:“梁安,你不必听我说些什么,你有你所认定的道理,一如你尚未被驯化的心,单凭我随口说来的区区几句难辨真伪的话就能颠覆你所认定的道理?只怕不能。”
“若你不信,只当我没来过。”她抬手食指悬在梁安左胸前不过一寸的距离,“若心中尚有疑虑,就去查探清楚。”
她顿住,收回手藏在背后,微微收紧:“为了你的大哥。”
梁安当然会去,即便只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也好,事关梁绍,梁安绝不会就此放任不理。
他重重点头:“多谢长公主。”
他听命起身,看赵丹曦不再多话就朝外走,迟疑着又叫道:“长公主。”
赵丹曦回头看他。
梁安拱手诚挚说道:“微臣明白,长公主念与我兄长同窗情谊才如此照拂我兄妹二人,兄长泉下有知,必感激不尽,大哥于我而言胜过性命,今日不论公主为何前来提点,梁安念恩在心,所欠恩情,来日必酬。”
“同窗情谊。”赵丹曦没回他,反倒不知为何笑了一声,朝外走去。
陶穗拿过挡风大氅为她披好,赵丹曦回头看一眼梁安,意味深长说道:“他未必感激,你更不必谢我。”
梁安正要再问些什么,远远听见伏山一惊一乍大叫“将军”。
陶穗回手系好赵丹曦的披风,主仆二人没再多话直往外走。
“将军,我抓了个小贼回来!”伏山已拽着人拐角过来,“多亏了狗机灵,我去的时候正叼住他!”
梁安看见伏山手里的人脸色瞬变,下意识去看赵丹曦,她正要回头。
“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