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知昂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又不放心,又不敢不听谷摇光的话,直到蹭到梁安附近,看人高马大又黑脸对人的梁将军心里就是一跳,但仍然大着胆子求道:“哥哥他……他重伤未愈,将军……求将军……”
他余下的话不必说完梁安也看出来是要求情,拧眉瞅他一眼想问自己究竟有多可怕令他吓成这样。
等到梁安刚皱眉,谷知昂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他蚊声干笑两声:“我……我就等在门外,将军有事,就叫我来……”
等门关上,梁安不免好笑,凑到谷摇光面前说:“你这弟弟倒是有趣。”
谷摇光垂头写字,字写得极小极快,却依旧算得上工整漂亮,可见谷摇光确实有几分学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装来的。
“多谢将军体恤,舍弟愚钝畏怯,是家中惯坏了。”
梁安看完抬眼扫他一眼:“谷少尹与棚户区相见那日倒是判若两人,和煦许多。”
谷摇光提笔疾书,梁安眼神落在他发顶逐渐发散思绪。
那日梁安左思右想究竟在哪里的罪过谷摇光,否则一个陌生人而已,何必为那些小事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梁安。
可直到谷摇光入狱自缢,梁安都没得到结果。
更何况从那日起,在皇宫中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比谷摇光要紧,哪还有心思去管他的死活。
可现下想想,谷摇光在这件事里的重要程度完全不能就此忽视,雪灾那日若不是他抓住梁安不放,后面那些事也不会如此顺理成章。
这样说又似乎有失偏颇,分明是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事,又分明是反诗一事的错,与谷摇光能扯上什么干系?
但仔细想想,当日谷摇光没有刻意为难梁安的话,即便赵庆时来了也不会有维护梁安的一幕,赵琮时没有说话,但分明对梁安与赵庆时之间看似亲近的关系不喜,其后一切看似与谷摇光没关系,细想起来又与他全然脱不开干系。
棚户区一事赵琮时命他来查,这一查就把这皇城之中搅了个天昏地暗。
赵庆时究竟是否真有叛反之心尚未可知,但谷摇光递进皇宫中的信,无疑把赵庆时架在了风口浪尖上。
“你是太子的人?”梁安说完又梗住,默默换了个说法,“你是皇上的人?”
这个结论说不通,但梁安思来想去,似乎又只有这个说法是最合理可靠的。
当一件事发生时,要看谁是既得利益者,那么谁是这事件的操盘手便可知一二。
整件事直到如今,最大受益者究竟是谁?
只有从前的太子现在的皇帝,赵琮时。
谷摇光被太子命令去查反诗的事也许是一早规划好的其中一步也说不定,梁安想到这里,忽然惊醒一样,他又是怎么断定棚户区中谷摇光与太子是初次相见呢?
不,不对。
梁安又自顾否决这个答案,赵琮时究竟要怎么走投无路才会赌上自己的声名清白去做这件事,而那时候太子怒意滔天若是假的,这炉火纯青的演技未免可怕。
梁安想得头疼,又不免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子决心要扳倒赵庆时这个最大阻碍的计谋呢?尤其当赵庆时一路施粥回来深得民心之下,太子仓促中用些自伤八百的法子绝地反击也不算荒谬离奇。
如果这么想也不是不行,可梁安想到其后皇宫中的惨烈,包括弘文帝险些气绝身亡的消息,无论如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他一闪念,想到谷摇光是托了谁才进了将军府中的,又是顿口无言。
兰渝。
总不能,兰渝是太子的人吧?
他苦笑一声,先前以为谜团一个个湮灭,没想到谜团之下更是谜团,就差把梁安淹死在其中了。
正想着,整整两页纸递在眼前,梁安接过,想谷摇光确实是聪明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必言语,他会替你把你想知道的一切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