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更想得到的是赵宴时亲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听赵宴时对他说:“靖之,我有不得已。”
只要他有苦衷,梁安就愿意听他说。
可直到话毕,梁安与瑞王爷之间也不过只有初见时那一句客气冠冕的:“将军不必多礼。”
还有梁安告退时那句:“全都倚仗将军了。”
梁安想起初见那一面,赵宴时怯怯开门,他面貌俊秀美丽,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判断的艳丽容颜。
那时候梁安吓了一跳,心里也跳得厉害,他想怎么这样唐突一位公子,还是位王爷,即便只是由心中赞许,仍然叫梁安愧疚羞耻。
后来梁安也想,只是初次碰面的陌生人心中便这样唐突宴时,他这些年来孤身一人想必比梁安能想到的还更辛苦。
梁安没说,但他心疼这个不过年少他数月的少年王爷。
梁安由心想要他好。
不过短短数月,却像翻越了几座高山那么远,不知岁月那么长。
宵行,你可曾真心待我,视我为友?
还是说……
梁安慌张退了两步,垂头不肯再想。
眼前还是如往常每一日一般安静,梁安阖上殿门,可他知道,明日新帝登基,一切都会不一样。
梁安回神出拳的一瞬间,听得耳边急促叫道:“将军。”
他慌忙收拳为掌,反手紧紧握住来人胳膊:“兰渝!”
“时间紧迫,闲话少叙。”兰渝任他拽着,四处打量后带他急匆匆后退数步掩在暗处。
“你怎么样?可好?”梁安没心思听他说些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他,亲眼瞧他哪里都还好匆匆松了口气。
兰渝本想阻止他,见他急切又闭上嘴,待他说完才安慰道:“皇帝倚仗我,一切都好。”
梁安懂得这个道理,心中也清楚如今弘文帝还活着兰渝就不可能有什么祸事,但怎么能不担心?兰渝和他自己亲生兄弟一样,别说他在京都遭难,就算只是受伤他都难辞其咎,不说他如何悔恨伤心,又怎么再有脸面回青州见师父。
“你且听我说,子时之前我需得赶回去。”兰渝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眼睛说道:“我有事要托付你办。”
梁安还没张嘴,兰渝已极快说道:“我知你有话要问,但你不要问,你只需记得,明日登基大典后回将军府去,偏门后的马车中有人等你,无论想什么法子,你且将人带出京都。”
梁安不说话了,他反盯着兰渝的眼睛,一言不发。
兰渝终于垂下眼睛,他叹:“靖之,你不要这样看我。”
梁安闷声说道:“可我没问。”
他只是没张口,眼睛却直愣愣在问,叫人心里不舒服。
“靖之。”兰渝叫了一声,又很快悠长叹了一气。
他将手轻轻放在梁安肩上:“我非有意瞒你……”
“若这话要说出口这样艰难,就别说了。”
听见梁安这话,兰渝惊愕抬头。
“你我之间,不必事事非要解释,若此事你说来为难,那我不要你为难。”梁安回手盖住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点头应下:“明日我若能顺利回将军府,必不负你所托之事,我不日出京送瑞王爷赴往宿州,我叫伏山小心看着,想必不会有事,你且放心。”
兰渝垂下眼睛,不敢再看梁安。
“小兰,你何必这幅样子?我们几个从来都是挨你的骂,可没见过你兰渝这幅灰心丧气模样。”梁安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打起精神安慰他:“总之不过是个人而已,你我交情,别说是个人,就是道炸雷,你兰渝说出口了,我必应你。”
“这些事,我日后再说给你听。”兰渝轻轻摇头,“此时说与你不过平添烦恼别无益处。”
梁安重重点头:“你且保重,剩下的都不要紧。”
他又要紧压低声音说:“你与我说实话,皇上的情况……”
兰渝摇头,梁安心中一紧。
“他风疾积年已久,不过此时催发,大急大怒攻心令他血脉不畅,我断他必有经脉破裂出血,此时不止四肢麻痹,话也已说不清楚了。”兰渝极快说道,“我若没救他,活不过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