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时留在京都……弘文帝是要赵敏时替太子稳住局势?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赵宴时会被指向宿州,那里可是北赵粮仓的心腹之地,为什么会叫赵宴时去……
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还是他漏掉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在梁安脑子几乎要炸开时,更令他意想不到的皇命仍在继续。
赵宴时由平南将军梁安护送前往宿州,待瑞王平安抵达即刻启程前往淮州驻扎。
淮州?
淮州毗邻东邦,不过是个偏远小城,这些年来朝廷中的大人们年年为还该不该往淮州运送军饷粮食劳民伤财吵上一架,甚至在东邦夺城时有人提出干脆直接弃城的想法,虽被梁守青决绝否定,但也足以说明淮州不足以令人格外在意。
命梁安去淮州驻营……
梁安心中却清楚,弘文帝在垂危之际还是选择了将这颗心腹大患移向偏远之地,其他后果,却要以后再说。
这些都没那么要紧,如今林鸿羽去了青州,无论如何梁安没那么害怕,青州不会因梁安一两日不在就被南祁攻陷,如今林鸿羽已到青州,梁安更是宽心。
叫他去淮州梁安不满,却无怨怼之心,国无小城,不失寸土,这是父亲教给他的。
这一张圣旨重如泰山,听完的人无不心中沉重。
梁安在间隙中看向伏在最前列痛哭的太子,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所想。
为扶太子坐正帝位是他被困在这京都之中整整二百余天的缘由,可在这八个多月的时间里,梁安已分不清自己究竟站在了什么立场什么位置上。
今日之前还是太子殿下的新帝陛下,他未曾凭借梁安护卫也顺利登上帝位。
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梁安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像什么地方都不对劲,那些在此之前乱糟糟成麻团的事似乎没人处理却全都迎刃而解。
闹得满城风雨的谋逆案,吊在房梁上以死明志又被救活的谷摇光,赵庆时和贵妃稀里糊涂成了罪人,被父兄残害几乎要命却次次化险为夷的赵宴时……
怎么这些曾困扰梁安将他搅在其中不得安宁的事像是凭空消失,再没人提起了?
新帝登基,左右相辅佐,右相自然,严汝成又是怎么从这滩必泼到他身上的脏水中毫发无损走出来的?
一品侯夫人自缢,一品侯府再无爵位,贵妃打入冷宫,四皇子革除皇子名,而四皇子党最有力的支持者、站在朝堂之上与太子争锋作对的严汝成,半点没被波及,依旧站在皇帝左侧。
梁安已彻底看不明白了,这屋里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没人说话却像有一万个人在梁安耳边聒噪,吵得他头疼欲裂。
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京都中被人推来搡去的鞠球,他走的每一步,做下的每一个决定看似是他在决断,可都像是有无数双手在背后牵引着他判断东西。
梁安垂眼看见腰间玉佩,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在一瞬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了。
“陛下!”
殿门开的一瞬间伴着冷风袭来,梁安回头去看匆忙进来的人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贵妃娘娘她——殁了!”
梁安不知是否他的幻觉,像是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烟花声炸响在天空。
弘文二十八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