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阿月!”梁安张皇失措,越叫看妹妹跑得越远,也不敢再追上去了。
林鸿羽想他兄妹二人叙完话了,溜达过来没见着人影:“棠月呢?”
再看梁安,本就不白的面皮黑红交加,五官都快打结了。
“不是,阿月她,我是不是,这,我……”
梁安啰啰嗦嗦说不清话,林鸿羽劝他冷静点,梁安好歹缓了一口气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给林鸿羽说了一遍。
说完他抱住林鸿羽的肩膀如临大敌:“糟了,是不是我不让阿月绣样儿她生我气了?!”
林鸿羽恨不能敲他脑袋往外倒倒水:“你日后若有了夫人仍是这样的念头想事我怕弟妹会与你怄气。”
“阿月不高兴了你扯什么夫人?”梁安更气了,自顾想解决方案,“我这就去找几个绣娘来在阿月屋里绣上一整天你说好不好?她会不会高兴?嗯?你倒是说话呀!”
只怕梁棠月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再也不出来吧。
“棠月哪里是生气了?许是想起父兄伤心,在兄长面前掉泪她尚不习惯,难为情罢了。”林鸿羽说完叹气,“你说那些话我懂你意思,但北赵民风如此,尤其京都对女子声名看重,你忽然叫她出去听曲儿看戏,叫她一个在京都长大的闺中小姐怎么应你?
“还有,若单她一个出了门,谁陪她一起?有歹人起了歹毒心思又如何?叫伏山去陪她看戏听曲儿?那像什么话?再说伏大个儿也得能听得懂啊。你总不能叫她自己一个抛头露面出门去?怎能自在?”
他一个个问题抛出来砸得人脑子疼。
梁安没想那么多,听林鸿羽说来目瞪口呆,对小妹的愧意更重,喃喃说道:“我不过……不过是想要她高兴……”
“我知道。”林鸿羽拍他肩膀叹道,又徐徐劝解:“棠月已比别人家小姐活泼些了,即使一时半刻做不到这些也不打紧,总之此行轻易是不能回去了,你就在京都,亲自带她出去叫她见见世面,总会慢慢好的。”
梁安握拳,当即下定决心要叫小妹快活,有没有梁安在她都不怕任何人指点地活着。
晚饭梁棠月说胃口不好,也没再出来和梁安一起吃,梁安听了放下筷子也无心吃了。他去内宅院里,站在梁棠月门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最终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抬头看天上明朗的月,已近十五了。
透过明月他想起幼时,母亲刚刚生下妹妹的时候。
那年他也不过五岁,梁守青远在青州,叫时年也才十一的长子梁绍回来替他照看这一家人。
梁母纪宛是纪大将军纪宗冲的独女,纪家无子,唯有一女纪宛与梁守青自幼识得,青梅竹马的情谊。
纪宗冲血溅东邦骑军以死志守住镜州,直至死后才等来梁家援军。
若纪将军不死,纪宛也嫁不得梁家。
纪氏一门绝子,纪宛才得以许给梁守青。
都是帝王心思,不堪细想。
纪家只剩纪宛一个,兵权回收至天子手中,父亲之死为她换来一个虚名郡主的头衔,明旨将她许配梁家成了梁守青的妻子,与他生下三个孩子。
纪宛不是待在家中的雀鸟儿,一生风风火火骑在马背上随她丈夫远赴青州,又多少次带着长子梁绍去往她父亲战死的镜州指点梁绍城防,她本是纪家养出来能提刀拿剑的女子,只是这世道容不得女人建功立业。
怀有梁棠月那年,纪宛孕吐得厉害不得不回了京都,她有所感召一般笃定这是个女儿,她很高兴,一心盼着,又给梁守青寄了一封封信去叫他不要回来,他们的女儿会像父母兄长一样勇敢,平平安安出生,健康快乐长大。
那时前朝武将死的死,败的败,也只剩了梁守青一个还能看的。
弘文帝听闻喜讯为此大加封赏,说最好再添男丁,北赵又可多一员虎将,连贵妃娘娘都派人来赐了八抬的软轿接纪宛去宫里叙话,赏的珍惜物件吃的用的更是不计其数,纪宛肚子里的梁棠月真可谓是万般恩宠期待来的。
幼年梁安看着母亲的肚子一日日鼓起来十分好奇,总是围着母亲转来转去,被梁绍捉住摁在小木马上。
“安弟,你不许在娘身边跑来跑去。”梁绍又一次警告他。
梁安顺势骑在小木马上自己晃来晃去,又摇头晃脑问:“今天晚饭妹妹出来吗?”
逗笑了纪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