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连续几日想见太子都被李三全劝回,说太子近几日休养生息在为秋猎做准备,梁安想见他需得秋猎前一日了,若有要紧话说他也可代为递上请安折子。
“没事。”梁安只能说,“李公公,殿下不在东宫?”
李三全赔着笑脸:“主子爷这两天身子强健些心情也是不错,东宫、别苑也是随意走动,我这也是忙着殿下秋猎所需的事,叫那群兔崽子跟着伺候去了。”
梁安笑了一下,没再多问。
这太监答非所问,无非是不想说实话又怕得罪梁安,梁安明白。
他站上东宫最高点的廊台,俯视东宫四处,瞧着花枝遮掩处的废弃宫殿看了许久,没有动静。
是转移了,还是……
梁安夜里睡不着觉,推开窗户看月朗星稀。
母亲,父亲,大哥,这些他此生再不能得见的亲人此时正在那里看着他吗?
自父亲去世后梁安头一回感受到了骨冷齿寒。
他身旁好像一直都有很多人陪着,他吃过这世间大多数苦,却从没感受过寂寞的滋味。
幼时有母亲护他有大哥陪着,等大哥跟着父亲走了他又有了小妹,小妹还没长大他也去了青州,在青州则人更多,除了他的家人,还有数不清的叔父伯伯,后来有了师父,再长大些有了更多过命交情的兄弟属下,兰渝、鸿羽、伏山……
梁安真正是在人堆里长大的,对人与人之间的情义认识深刻,相信以真心换真心的处世准则。
师父曾骂他这是愚蠢的念头,但父亲听来大笑,拍拍梁安的头叹道:“那也没什么,他们脏他们的,靖之做个干干净净的人没什么不好,少年儿郎,该有不肯随俗的倔样儿。”
梁守青是梁安的天,是梁安的地,他说这样没什么不好,梁安就潇洒清白活了二十年。
梁安不傻,傻子指挥不了五万将士,傻子凭一腔孤勇赢不了虎视眈眈的敌军,傻子只靠鲁莽蛮力打不赢许慎一那样狠辣吊诡的对手,梁安的聪明才智没用在钻营人心上,他只是不愿意与浑浊合流在灰色中行走。
他要坦荡清白,要行得正坐得直,要梁靖之这三个字说出来顶天立地堂堂正正。
但这世间若只剩他一个“坦荡清白”,那他是否才是这天下间最扎眼的异类?
这皇宫富丽冷清,没人能给梁安答案,他合上窗扇,在缝隙间朦胧月上有另一个人的脸。
赵宴时,你呢?又是如何看我的?
棒骨来见我当真只是一个巧合意外吗?还是说,你竭力求援,想要我救你于水火?可你为何不说?
窗户闭紧,光被挡在室外,梁安拿刀剑的宽阔手掌贴在上面,隐在黑暗中的人做下的决定仍坚定不移。
不管他们皇家父子的阴私计划如何行事,有他梁靖之在的地方,永远不会眼睁睁看他的朋友被漩涡吞噬。
宵行,我会救你。
听说这几日朝上热闹得很,大臣们乱作一团,吵得不可开交。
又说皇帝急召宣王,赵敏时正快马加鞭赶回来,想必猎前就要到了。
再听闻右相府上被封为怀恩侯的林家大公子也要参与秋猎,可真是稀奇。
看来陛下这次当真重视今年秋猎,能来的全来了,又是祭天又是拜祖,折腾了好大一番。
这些话都是梁安听来的,并没参与其中。
他被钉在东宫里比起护卫更像是被圈禁。
但梁安心思本不在此,他对朝堂上怎么吵架的没有兴趣,对宣王回京也没兴趣,唯独林凇平要去秋猎倒有点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