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被赵宴时口中的话圈进谜团里,无暇顾及别的。
什么叫“总是要死的”,不能拖梁安下水又是什么话。
梁安目光落在包扎完好的伤口上。
这伤有意不愈合,梁安会被牵连的事,就是皇帝在意的事,那么这伤口,是弘文帝的旨意。
从一开始赵宴时表现出来的胆怯、遮掩,都是在害怕皇帝,对梁安的回避也是怕他一旦查探会查到弘文帝身上。
他们二人相识已不算短,这伤却在相识之前早就有了,这么长的时间伤迟迟没有愈合,源于总是反复开裂。
是人为。
偌大一个瑞王府,内宅无人侍候,这古怪情形,或许也是为了不叫人发现赵宴时的伤。
那王府门前的侍卫,究竟是为了保护赵宴时,还是监视赵宴时?
可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不通,一切都说不通。梁安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弘文帝这么做的缘故。
难道只是单纯施虐?
即便如此,如果弘文帝真有如此歹意怪癖,会选择从儿子身上下手?
匪夷所思,梁安眉心皱起,难以用哪句话说服自己。
他看着赵宴时不安稳的睡颜暗暗叹气。
有一点很清楚,赵宴时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他梁安要管的事,就必定会寻根究底,绝不会令它不明不白地过去。
一连数日赵宴时不肯再见梁安。
夜色深重,梁安立在门前看着守在一侧的棒骨默默无言,棒骨蹲在一旁也只能缩着耳朵不敢吱声。
“平南将军,你走吧,此后不必再来。”
这已是赵宴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无论梁安在屋外如何等候,赵宴时都不肯再开口叫他进去。
即便如此,梁安还是不厌其烦每日前来,放上大夫配好的药和适宜他吃的粥菜。
别的都不再说,只在门外问上一句:“你可安好?”
直等里面传来闷闷一声回应,梁安才拍拍棒骨的头转身离开。
太子那边一切顺利,身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梁安也松一口气,对那位曾怀疑过的杨太医也带了几分歉意。
自上回在朝上见过一面,近些日子弘文帝都不曾召见过梁安。
林鸿羽说,围栏秋猎定在八月,日子还要等钦天监选好,不过弘文帝和太子精神都不太好,礼部那边似乎很为难。
既然是为难,就证明皇帝不想免了这场秋猎,说不得还想要大肆操办一番。
毕竟这是太子在众人面前稳定当前局势的大好机会,若是太子能身康体健弯弓射鹿,自然堵住那些以东宫体弱为由要另立储君的嘴。
果然,就在三天后,太子和梁安探讨完边关局势后摆出了一副闲谈架势。
“梁卿,父皇打算在八月初,由我率领百官秋猎。”
梁安听完拱手回道:“臣定会在当日小心防护,请殿下放心。”
“有梁卿在自然万无一失。”太子微笑,又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梁安顺从说道:“殿下可还有什么烦恼之处?臣虽然愚钝,倒不妨听听。”
太子挥挥手令身侧服侍的人离开,再轻轻叹气。
“梁卿,我近些时日虽有杨太医调养,确实好过从前。”太子看一眼梁安,似是不好启齿,压低声音又说:“将军不算旁人,我便直言。”
“殿下但说无妨。”梁安郑重说道,“若臣有良策,必知无不言。”
太子这才说道:“缠绵病榻的旧疾虽有良方,却也不是立竿见影。要在围场狩猎,我是怕……”
力不从心。
梁安在心中帮太子补上了对他而言难以启齿的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