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刚才缓和的气氛又糟糕了,梁安两道剑眉皱紧,不知道此伤有怎样内情,让赵宴时如此难以启齿。
“靖之。”赵宴时瞧他,郑重恳求:“我既说我病了,你且当我病了。万不要对旁人讲起此事,行吗?”
赵宴时眼里像有水光在闪动,这话里带着示弱请求,让梁安难以说出违逆他的话。
更何况,他本是王爷,哪里用得着请求一个臣子。
梁安无法说不:“臣必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请王爷……”
话没说完,他看见赵宴时微抿起来的唇角,把话硬生生吞回去,重新说:“宵行放心,我定信守承诺。伤势缠绵,你须得尽快医治。”
赵宴时垂下眼睛,捂住了伤口:“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走吧。”赵宴时再催促他,又忍不住说:“靖之,我真高兴。”
这话说得没头脑,梁安不解。
赵宴时一双女子似的凤眼含着笑意,认真瞧着梁安,轻声说道:“你肯做我的朋友,我也有朋友了,我高兴。”
这话飘进耳朵里让梁安无措,他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却被人如此郑重其事感谢表白,实在是让人难为情。
“你安心养病。”梁安只能忸怩着,以同样郑重的口吻回应他,“我一定再来看你。”
这样一个宽阔男儿羞怯起来,很有几分喜感,但这里是没人笑他的。
赵宴时点头,又很快摇头。
“你只偶尔来我已很高兴了。”赵宴时为难道,“若你常常夜半来,被人瞧见当做歹人于你声名有碍。”
“王爷放心,我不会总这样失礼三更前来。”梁安宽慰道。
说到这里梁安才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原因。
“王爷,晌午时分我去东宫拜会太子殿下,在庭廊外似乎瞧见……”
话还没说完,赵宴时霎时变色,他惊恐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梁安,满身防备。
梁安试探道:“王爷……”
“快走!”赵宴时低声喝道。
他这幅凌厉样子吓了梁安一跳,像只应激的兔子,梁安错愕。
赵宴时偏过头去,无论梁安说什么都不肯再张口。
他昏暗烛光下的侧脸冷峻难堪,梁安心想不该总是提起旁人不爱说的话,如今将一个身有伤疾的人惹恼,实在该打。
梁安握了握手,对于这种事难以招架,只好微微躬身,两手抬起施礼告别:“多有打扰,我会寻机再来拜会。”
他拿起烛台朝外走,将烛火重新安置在原位,熄掉了这盏灯,只剩月色照明,棒骨蹲在门外眼睛散着绿光看他。
脚刚迈出门框,身后的声音带着颤意传来。
“靖之,无论对谁,都不许再说曾在那里见过我。”
梁安回身看,已在昏暗房间中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只会给你招来祸端,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绝不可再提起。”
赵宴时隐在暗处,看着笼在月色中的高大男人,低声说道:“接近我总会招惹些是非,我不该与你做朋友,是我痴心。”
“梁将军,我们就只做这一晚的朋友吧。”
梁安打开面前的门,一脚踏了出去。
他说:“梁靖之擅于交友,懂得交友之道。做在下一日朋友,即是一世朋友。还请宵行日后指教,再会。”
门轻轻关上,赵宴时去摸跳上床窝在怀里乖巧到仿佛不在此处的棒骨。
他垂下眼睫,将狗抱在胸前亲昵。
黑狗窝在他身前蹭他的手,舔他受伤的手腕,低声呜鸣,像是在伤心梁安离去。
“别担心。”
赵宴时笑,将它搂在怀中安慰:“他还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