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还佩着一柄宝剑,如果是从前他是汴京城里满城红袖招的风流公子,如今他便是活脱脱的低调侠客。
“这不是有剑么?怎得被赵小七……赵县令所捉?”叶大富左右打量。
闵穆笑笑:“说来话长。”说也奇怪,不过些许时日,他已经与从前判若两人。
原来闵穆自打高中之后看清了家人嘴脸,但碍于孝道无法反抗,索性留信一走了之。
他这一招的确是打到了闵家长辈七寸上:儿子有才华有功名,但就是不去做官。
闵家长辈们被气得七荤八素之际闵穆已经仗剑独行到了外地,这一路上他游历山水,原先淤积在心中的郁气渐渐消散,心胸也为之开阔。
这么一路游荡到了赵小七辖下,机缘巧合被赵小七偶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小七逮住闵穆一顿暴揍,揍完后捆了送到玉姐儿这里由着她发落。
闵穆心中对玉姐儿有愧,因此没怎么反抗,任由赵小七处置。
赵小七还随人附了信件一封。
玉姐儿拆开,草草浏览完,哭笑不得。
原来赵小七以为玉姐儿不愿成婚是因为心里有闵穆。
所以遇到闵穆后捆了他送回宓家,一路押着他来与玉姐儿成婚。
叶盏接过信件看完也好笑:“这两人奇了怪了,玉姐儿怕成婚闵宓家人报复连累赵小七仕途,想要成全赵小七一个锦绣前程,赵小七却想着成全玉姐儿与闵穆,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都说日久见人心,当初玉姐儿去看军汉,赵小七不吃醋还给玉姐儿买来帷帽防晒,闵穆却不喜欢的很。
如今明明喜欢玉姐儿,却硬是将闵穆送来成全玉姐儿。
所谓心悦,就是成全。
闵穆正正衣冠,重重朝着玉姐儿行了一礼:“先前我家人的事,着实对不住。”他这么久只觉对不起玉姐儿。
玉姐儿也不复当初当垆卖酒的幼稚女儿,轻声道:“无妨。”她早就放下了当初的事,不懂事时看闵穆打马挥扇的风韵会脸红,当时不谙情事以为那就是喜欢。
如今在大内看过朝堂势力勾心斗角,才明白当时的喜欢若有十分,就有九分是喜欢闵穆代表的那个世界。
与其说是倾慕闵穆,不如说是倾慕世家。
彼时宓家上下从赤贫阶层一跃成为富户,全家人都在叶盏的鼓舞下野心勃勃,从前想也不敢想的高门贵胄如今也能触碰一二。
玉姐儿自然而然对那些高门的做派所迷惑,觉得闵穆对奇石作赋是魏晋风骨,挥扇一笑是名士风流,就连他腰间挂着的一方玉佩都觉造型古朴充满高门审美。
向往伴随着自卑,所以在闵家明确表示出拒绝后,玉姐儿出于自尊自信,断然拒绝了亲事。
随着玉姐儿自己靠近高门、真正进入权利中枢,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待闵穆本身并无太多喜欢,或许这就是叶盏常说的“人生就是不断怯魅”。
先前那方玉佩还挂在闵穆腰间,可如今玉姐儿看过去,一口便能看出玉质中等、刻画的图形也不够得体,唯有如意的意头吉祥罢了。
玉姐儿明白,自己不及妹妹坦然淡定,在家族晋升的时候她没有妹妹那种笃定“我就是天下第一,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那种睥睨四野的自信,所以才会在情窦初开时迷恋闵穆。
如今成长后,互相当初的婚恋纠纷自然变得云淡风轻,玉姐儿抿嘴一笑:她虽然一开始不及妹妹,可也在慢慢长大不是?
闵穆眼中有遗憾,他心里还惦念着玉姐儿。
但他深知玉姐儿性子看似随和却最是坚定,一旦抛弃了他那就绝不会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