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几句,得知妇人家中有个小女儿十岁了,“再过些时候博川女学会重开山门,你家女儿若是想学门手艺,就送来吧。”
妇人感激地给陛下娘娘磕头谢恩。
再回到驻扎之地,已然是天光大亮。
出发前董贵人来了,崔雪朝唤她同乘一车。
辘轳车马走动起来,皇后的车驾如一座小屋,人坐在上头根本察觉不到晃动,董贵人享受片刻,“宫里也好,只是没有在外头这么自在。”
生活在明园里的董贵人这两月过得真可谓洒脱自在。
她位分不高不低,偶尔配合陛下去陪一个空凳子吃好些平常自己吃不到的膳食,空暇时照例给皇后请安,请安一个月也就六天,其他时候全凭自己心意。
今个放风筝,明个儿爬爬山赏日落,后日里有雨,坐一小乌篷舟,泛舟湖塘钻进深处挖藕钓鱼,好不快活!
京城内宫大,但规矩也多。
伺候的宫人內监加上站岗巡逻的侍卫,她不敢恣意,怕传到外边给陛下和娘娘惹麻烦,牵连娘娘挨‘不会好好治理后宫‘的骂。
她的感慨让崔雪朝心下一动,对于董贵人她是信任的,也知晓她心肠不坏,便提及要开办女学的事情。
董贵人果然眼睛一亮,“在哪儿开?什么时候开?嫔妾可否效劳?”
如此云云,直到晌午稍歇,距离京城只有十来里路,崔雪朝打起了盹儿,董贵人临下车问过皇后意思,直奔贤贵妃的车驾去报信。
皇后娘娘要开办女学!
具体开设的课程需要慢慢斟酌,贤贵妃出身儒家,知书达理必然能有不少点子!
这空无寂寥的后宫终于变得有趣了!
皇后娘娘歇着了,乾元帝便只好一人独享午膳。
吃什么也不记得,糊弄了肚子,抽空把汉王写好的功课检查过,恰时快马送来急信,阅过之后,朗声大笑。
快马来时绑着红绸,一路喊着大捷,自然引人瞩目。
没过多久喜信传开。
淮水一线跟朝廷对峙的叛军投降了!
“江淮水师总兵不愧是朕帐下猛将!”乾元帝把捷报传给诸位大臣同看,同时长叹一声:“高卿曾大开城门迎接义军,当政第一年朕南下时任他全权监制天下政务,无人辖管。今夏,朕念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准他告老还乡。今日才知,自兴隆元年起高家便京西铁矿纳为私产运至外海冶炼兵器,他对朕难道一分恩情都不记吗?”
原本听闻高老投降未死,意图求陛下念在旧日功劳,以及让天下人知晓天恩浩荡的某些人瞬间打消了心思。
高家原来早有不臣之心,能在陛下眼皮底下私自开挖铁矿,由此可知高家的叛是抄家灭族的叛。
这时候求情无异于是主动伸长脖子说自己一家老小都不愿意活着了。
亲近的大臣们自然要进言,让陛下抒怀。
御前很是哄闹一阵才算平静下来。
当下最紧要的是押解首犯及其叛兵附庸进京受审,乾元帝金口一开便是十好几道御令发往京城,着三司法迅速展开工作,同时派选合适的人选去顶替南康腾出来的位置。
自南康起变,望京门阀已经遭过一次大洗礼。
而南康投降落定,对于高家的处置自然要定,夷九族是毋庸置疑的,乾元帝示意锦职司的人借叛兵一事,拔起萝卜带着泥土,最好一举将前朝留下的蠹虫灭了十之八九。
锦职司的人如乌云般烈马持鞭卷向望京。
很快御驾宣布继续启程。
这一走再没停歇,回到宫内时恰好晚霞满天。
一道尖锐的哭喊声打破后宫众人赏景的步伐,正扭送罪人的内廷司大监瞧着惊动了皇后娘娘,忙打手势让下头人堵上嘴,一溜烟碎步过来磕头:“给皇后娘娘请安,小人奉旨押送高罪人去大理寺问话,一时没办好差让娘娘受惊了。”
崔雪朝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高某人’是谁,只说继续去办差吧。
那撕心裂肺的呜呜声很快消失在宫道上,贤贵妃心底有股唇亡齿寒的畏惧。
才过去两个月,高二姑娘从天上坠到泥土里,想想做秀女时,她仗着家世对那些出身低微的秀女瞧不上眼,现在这幅模样也很活该。董贵人收回目光。
等到第二日去坤宁宫请安,路上遇上了赵嫔。
两月不见,赵嫔似乎又瘦了,董贵人关心地问:“你在宫里没好好吃饭吗?”
有心之人听什么都觉得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