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能在众妃嫔面前露怯,抹了厚厚的一层玉容粉遮住眼底的青,四平八稳地坐在中堂。
她是皇后,一夫一妻在民间都少有,更何况是皇家。
切记切记,然而董贵人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的伪装。
坐胎药送了,万姑姑回禀董贵人痛痛快快喝了。
崔雪朝却并未生出她以为的解脱,相反,凝于心间的厌恶更重一重。厌恶自己成了这样的人,却必须如此。
“娘娘,童大监派人来传话,说陛下午膳要来坤宁宫用。”
阿屏雀跃地蹦进来转达好消息。
“跟秦妈妈说照着惯例预备就行。”
崔雪朝没什么胃口,翻点过后宫这些时日的各项开支,又看起皇子所送来汉王的功课。
五岁孩子稚嫩的字迹看不出什么,教书老师评语并无苛刻,唯一的缺点指出汉王殿下专注力不够,性贪喜玩,心思会被窗外枝头上的飞雀吸引去。
对此,乾元帝的处置是,既然喜欢看鸟雀,那就让汉王看个够。
一连好几日命汉王从晨起就站在树下看鸟,看到晚上困了,回屋睡觉,睡觉床头挂满鸟笼子。等再睁眼,继续站在树下头看。
汉王殿下第二日便说自己对鸟雀不感兴趣了。
崔雪朝:“”
袁家教导子女的方式竟如此简单粗暴?
那日跟在汉王殿下贴身伺候的宫人已经查明身份,是从前伺候汉王生母的,再后来一直跟在汉王身边,直到入宫。
可以视之为杨家派给汉王的心腹。
有此等人在,崔雪朝对汉王的原则很简单,彼此相安无事各自在宫中过日子,除非有大事发生,旁的她只当不知晓。
汉王功课放在一旁,小厨房报上今日午膳的菜单子。
她随意扫了几眼说尚可,便搁在一旁。
阿屏笑呵呵地把寝居床褥换了喜庆的颜色,见娘娘身上还穿着晨间见妃嫔的藏青衫,建议道:“昨儿黛芬绣好的渚色坦裙已经熏好,娘娘要换吗?”
崔雪朝摇头,“不用张罗。”
她并不积极,万姑姑看在眼中急在心里,陛下昨夜御嫔,今日便来见皇后娘娘,未尝不是在给坤宁宫脸面。
若陛下进来,娘娘这副心态,陛下一时不得发作,心底难免会生出怨怼。
才大婚的帝后若是起了龃龉,往后如何襄治和睦?
“娘娘,昨儿您亲手补好的巾子熨好了。”
崔雪朝看着托盘上的物什,眼底无波无澜,“不必送到御前,阿屏,得空烧了吧,若御前的人来问,只说东西不小心撕坏了。”
万姑姑没了法子,娘娘狠心起来不肯再施情予爱,当下人的总不好强逼着主子行事吧?
那精细照料过的汗巾子突然成了棘手之物,毕竟绣着龙纹撕毁了不像话,交付给宫人尽快烧焚。
宫人说嗳,抱着大铁盆往墙根下一躲呼啦开始烧起来。
午时将至,隔着宫墙听到外边甬道上传来御鞭清道的响声,崔雪朝起身,站在门外挂起端庄贤淑的笑容。
迈进宫门的乾元帝一眼瞧见最里边心心念念的人,脚步快了几分,过二道门闻到刺鼻味,眼风扫去,见是个火盆烧,本没放在心上。
倒是童公公眼尖,咿了声,“那不是陛下的汗巾子嘛?”
乾元帝这才定睛去看。
这一眼,脚步顿住,“怎么把朕的东西烧了?”
宫人瑟瑟不语,万姑姑忙道:“那东西本是陛下前儿落下的,娘娘瞧着纹样开了,亲手缝补过。本来打算今日送还御前,哪曾想底下人熨平时不小心烫坏了”
“烧就烧了吧。”
乾元帝很擅捕捉关键,‘皇后亲手缝补’已经足矣,“这个坏了,劳烦皇后再替朕缝一个吧。”
崔雪朝笑着说好,进至屋中,给帕子擦拭头脸,待舒爽了两人一左一右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