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启动了传送法阵。
法阵中绽放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束,起初那阵光芒还很微弱,到后来光芒越来越盛,过于刺目的光线照得裴安夏下意识阖上双眼。
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魔域。
放眼望去,魔域的景象与仙界有着极大的差异,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荒芜,地面干涸龟裂,枯槁的枝桠怪异地扭曲着,在血红色的天空下显得阴森可怖。
就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座极其华美的宫殿,殿墙上镶嵌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那便是魔尊楼闻亭居住的宫殿。
留意到她的存在,殿门口的护卫视线沉沉地扫过来。
待她走近,看清楚她那张极具辨识度的漂亮脸蛋后,护卫二话不说收起出鞘的长剑,朝着裴安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裴姑娘好。”
尽管楼闻亭不曾给过裴安夏名分,但除了魔尊夫人的名头以外,不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灵石法器,他从未有过半点吝啬。
过去曾经有个不长眼元婴魔修,仗着自身实力强劲,出言调戏裴安夏,楼闻亭甚至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便当众斩杀了对方。
后来魔界中无人不知,裴姑娘就是尊主不可触碰的逆鳞,一旦违逆,后果便是杀无赦。
因此,护卫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她有丝毫不快,回头在尊主耳边吹枕头风,那他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裴姑娘,尊主特意交代过,您可以自由出入宫殿,不需经过通禀。”他点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安夏倒也没有跟他客气,稍微颔首之后,便提起裙摆迈过门槛,直直地往寝殿走去。
楼闻亭斜倚在床榻上,身上穿着玄色广袖常服,衣领是宽大的交领,可以看到里头结实的胸膛。
顺着胸膛一路往下,是线条分明的腹肌,隐没在同样是玄色的腰带里,恰到好处又不显得夸张。
他似乎早有预料,裴安夏会在这时候过来,手中握着一尊酒盏,面前的矮桌则摆放着酒壶及另一只酒杯,显然是为了她特意准备的。
裴安夏前脚刚踏进门,还没有看清楚屋里的摆设,便听男人先发制人地开口道:“你来得可真是慢,叫我一阵好等。”
短短两句话,尾音拖得绵长,倒像是等不到妻子归家的怨夫似的。
裴安夏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用满不在意的口吻说道:“那魔尊大人想怎么着?不如我自罚一杯,向你请罪可好?”
她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要主动去拿酒杯的意思,显然所谓赔罪并非真心,只不过随口说说,敷衍他罢了。
楼闻亭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
偏偏裴安夏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非但不觉得恼火,反倒还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楼闻亭踱步到裴安夏面前,伸手挑起她滑落到颊边的一缕碎发,替她拢到耳后,语气里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楼闻亭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裴安夏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她直勾勾望进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魔尊大人说笑了,你既然这么稀罕我,又为何多年来迟迟不愿意给我个名分呢?”
听到她的这句话,楼闻亭低声地笑着,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等到他彻底笑够了,才直起腰来说道:“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谁教你的?我早就说过了,这座宫殿女主人的位置随时为你留着,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拿去。”
裴安夏心底虽然诧异,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她原以为她和楼闻亭之间,是对方不愿意迈出下一步,所以才一直维持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情人关系。
万万没有想到,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其实掌握在她的手中。
楼闻亭见她有些走神,眼神陡然变得晦暗几分,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嗓音低醇暗哑:“怎么?在我面前还在想别的男人吗?”
裴安夏本来想要否认,刚张开嘴,却被他用拇指狠狠按住唇瓣,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真是想不明白,哪个伪君子究竟有哪一点好?叫你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尽管楼闻亭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伪君子,指的是衢清仙尊。
“其实他跟我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妄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你。”
楼闻亭注视着裴安夏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给情敌上眼药:“他甚至比我还要卑劣,至少我从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可他却披上了一层名为长辈关心晚辈的外衣,暗地里幻想着最龌龊的事情。”
裴安夏意外于他的口吻,楼闻亭在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无意间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似乎对江斯延非常熟悉。
楼闻亭不知她内心所想,看到她沉默下来,以为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猜猜,你这次大费周章地易容潜入青云宗,本来以为能够待在他的身边,结果他却表现得相当冷淡,甚至把你赶出了玉清峰,是吗?”
裴安夏不得不承认,楼闻亭确实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