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裴安夏小巧的脸蛋,满是爱怜地道:“你说这话,不是存心要戳二哥的心吗?你明知道,二哥想娶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穆霄野当下是被感情冲昏脑袋,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更不会注意到,当他粗砺的指腹抚上裴安夏的脸颊时,她下意识地颤抖了下。
——是身体本能地在排斥他的触碰。
日子如白驹过隙,到了他们新婚那夜。
穆霄野看见梦里的自己身着大红喜服,平素刚毅的面部线条被喜庆的氛围所感染,变得柔和不少,愈发衬托得他眉目疏朗俊秀。
他眼底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在掀起新娘的红盖头后,提起的唇角弧度更盛。
在周遭亲友和同僚的起哄声中,穆霄野弯腰俯身,飞快地啄吻了新娘的嘴唇。
那两瓣红唇,果真如他日思夜想的那般柔软,让他心跳得像是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裴安夏猝不及防,唇边留下浅浅的水渍,她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力度之大,仿佛迫切地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穆霄野那会儿不以为意,只当她是害羞,现在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有多愚蠢!
她这反应,分明是嫌弃到了极点,好像他的存在本身就令她感到恶心。
后面的故事发展,更是印证了穆霄野的猜想。
每次在床笫间,她总是全程闭着眼睛,如同木头桩子一样,了无生趣,没有半点回应。
只不过穆霄野被迷了心窍,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两人便将就着过下去。
命运的转折就在这时出现。文梓轩以幕僚的身份进入军营,起初并不受重视,但随着他屡次献策,都能成功切中要害,帮助穆家军赢下多场重要的战役,逐渐走向权力的核心。
裴安夏顾忌自己是有夫之妇,不敢有出格的举动,但目光总是紧紧地追随着文梓轩的身影,有时甚至会借着讨教学问的名义,请他私下指点自己。
为此,穆霄野曾经提出过不满。
他斜倚在榻上,边把玩着手中的剑穗,边张口埋怨道:“媳妇儿,你最近对着文先生笑的次数,比对我笑的次数还多。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夫君?”
裴安夏正俯首抄书,连头都没抬,随口回答道:“你堂堂大丈夫,怎么连这点器量都没有?文先生是有识之士,我不过是向他请教书中晦涩的文句,到你嘴里,倒像是我和他有什么不清不白似的。”
察觉到她的不悦,穆霄野忙不迭从榻上起身,双臂环绕住她的纤腰,好声好气哄道:“我这不就是吃醋吗?媳妇儿,你算算日子,你都多久没让我碰了,我憋得难受……”
裴安夏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穆霄野却像座大山一样压在自己身上,纹丝不动。
裴安夏见实在拗不过他,好半晌,妥协般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话音落下,她难得地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与他歪缠在一块。
正当盛年的男人,压根禁受不住撩拨,穆霄野当即被勾得失了魂,只能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事后仔细想想,裴安夏在房事上向来被动,那次异于往常的答应陪他胡闹,多半是基于心虚的弥补。
再后来,穆霄野亲眼目睹裴安夏和文梓轩越走越近。
文梓轩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始了那场他精心布置已久的局。他先是利用裴安夏对他的信任,骗取到穆家军的布防图,随即将这至关重要的军事机密传递给楚国的探子,最终导致穆家军惨败。
梦境太过于真实,有几个瞬间,穆霄野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处在虚幻中,根本无力改变故事的走向。
眼看裴安夏趁着守卫换防的空隙,悄悄潜入父亲的书房,打开暗室的机关,偷走藏匿在其中的布防图,穆霄野撕心裂肺地扯着喉咙呼喊起来。
“不!你不可以这么做!裴安夏,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啊?”
就在穆霄野吼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猛然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回想着梦里的种种经历,穆霄野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禁自嘲地想,原来心痛竟是这样的感觉。
自从做了这个奇怪的梦以后,穆霄野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对怪力乱神的事情更是嗤之以鼻。
可偏偏梦境里的许多事情,都能与现实对应得上。穆霄野独自坐了一会,脑子里天人交战半天,终究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他迅速召集麾下精锐,打算出发去拦截兄长。
穆霄野心知兄长为了这一场仗,已经筹备了许久,但为了防止梦里的悲剧真实上演,他哪怕是拼了这条命,都得阻止兄长亲上前线。
然而,或许是穆霄骋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尽管穆霄野一下又一下,不断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催促胯下骏马全速前进,他还是晚了一步。
听闻前线传来穆家军兵败,兄长在撤退途中遭遇敌军埋伏,整条右臂被硬生生砍断的消息时,穆霄野悲痛地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