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宋横便打消了继续往下说的念头,转而改口道:“是,属下遵旨。”
待宋横离开后,室内重归寂静。穆霄野撂下看到一半的卷宗,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裴安夏嫁给他满打满算也有三年了,至今没有为他诞育子嗣,总是推托说自己怕疼。
过去,穆霄野想着自己上头还有个嫡长兄,他身为次子,不需要承担传宗接代的任务,便没有勉强于她。
前段时间,大嫂金氏刚给他大哥生了个水灵灵的女儿,穆霄野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姪女,内心一万个羡慕。
当下,他心中便悄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他和裴安夏能够有个闺女,该有多好。
穆霄野向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主儿,夜里他主动接过侍女手中的梳子,亲自给裴安夏梳头发。
裴安夏见状,非但不觉得甜蜜,反倒轻轻皱起眉:“你这人粗手粗脚的,可别把我头皮给扯疼了!”
穆霄野讨好地赔着笑脸:“媳妇儿,我保证小心再小心,绝不扯掉你一根头发丝儿。”
穆霄野说罢,偷觑着裴安夏的反应,见她神色稍霁,他才试探着说道:“媳妇儿,我今日去瞧了瞧我那小姪女,她身体软绵绵的,仿佛小猫崽子似地,叫人看了心都要软成一滩水……”
裴安夏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眉梢略抬,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有话直说。”
穆霄野见心思瞒不住了,索性厚着脸皮直言道:“媳妇儿,给我生个闺女吧?”
裴安夏作为快穿者,一旦任务完成,便要立刻脱离当前世界,即便系统会接管她这具身体,她也不愿当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只凭一时头脑发热便生下孩子。
于是,她好声好气地同穆霄野讲道理:“大夫说了,我这身子骨虚弱,不容易怀孕,夫君若是想要孩子,我替你张罗几个好生养的通房可好?”
穆霄野见裴安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副贤慧大度的姿态,脸色霎时黑了,声音里更是带着明显的怒意:“裴安夏,我是你丈夫!你不愿意与我同房,我忍了,你不想给我生孩子,我也忍了!可你竟然还想把我推给其他女人,你究竟有没有心?”
穆府上下百来口人,无人不知穆二公子穆霄野把妻子宠到了心坎里。
他难得有如此动怒的时候,在场的ㄚ鬟仆妇无不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不留神便触了主子的霉头。
穆霄野刚才是在气头上,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吼完裴安夏,他就后悔了,连忙缓下语气来说:“媳妇儿,对不住,我口气不该那么冲。”
“我问过屈大夫了,你还年轻,身子也没什么大碍,慢慢调养,日后总能诞下子嗣。”
裴安夏听着他服软的话语,怒气却没有半分的减弱,豁然起身斥骂道:“谁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前走一遭,运气好的话,自是母子平安,但若是运气不好呢?”
“穆霄野,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却不顾忌我的身体状况,强迫我为你生孩子,你真是虚伪!”
那次的争吵,结果是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长达半个月的时间,裴安夏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个字,最后还是穆霄野先低头妥协。
穆霄野在外向来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连皇子公主都敢得罪,令朝野内外闻风丧胆,但在面对自家媳妇儿的时候,他却总是先认输的那一个。
即便后来两人和好了,可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出去,那些嘴碎的婆子没个轻重,说出口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二夫人也忒娇气了,虽说生孩子辛苦,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好歹占着正妻的名头,总不能光占着鸡窝不下蛋吧?”
“可不是吗?我当真是想不明白,咱们这位二夫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枉费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连最基本的女子以夫为天,和三从四德的道理都不懂。”
“谁让人家命好,生了一张妖精似的脸蛋,专门勾男人的魂儿,把咱们二公子给迷得五迷三道的。二公子对她多好啊,但凡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流水一般地往她那里送。可惜呐,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这些风言风语,穆霄野也略有耳闻。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只得加大管制的力度,吩咐府里的管事,若是逮到那背后嚼舌根的,直接发卖出去,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信任是一切感情的根本,穆霄野既然娶了裴安夏,便不会随便听信这种谣言,从而怀疑她对自己的真心。
可就在前几日,穆霄野做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梦。
梦里是以裴安夏的视角为主,时间跨度很长,从她五岁那年跟随父母前往上元节灯会,不慎走失,一直到她二十岁为止。
穆霄野起初并没把这个古怪的梦境当回事,但他醒来后,细细回想一番,却不禁感到悚然。
这梦着实有些不太寻常!
第54章穆二公子的童养媳。
梦里,裴安夏是前吏部尚书裴锦修的女儿。
景朔十七年,裴家被卷入一桩科举舞弊案,裴锦修身为当年春闱主考官被判斩首,裴家其余男丁悉数流放,女眷充入乐籍,终生不得赎身。
穆霄野长年跟着父兄驻守边关,对当年那场轰轰烈烈,以至于牵连半个朝堂的弊案了解不深,只知道裴家落马,其中另有隐情。
然而,穆家向来不参与党争,按理说,穆霄野即使是在做梦,也不该梦到这些错综复杂的朝堂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