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肖嘉刚闪过迎面而来的一击,堪堪站稳,在他背后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猛地一道寒光迸现,直直刺向他的后心。
“小心!”裴安夏高声提醒。
荆肖嘉闻言猛地回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本能地扭身过去应对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做了个假动作,随即将藏于袖中的暗器捏在掌心,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眼看已经来不及躲开,荆肖嘉心情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今晚这场暗杀,幕后主使并不难猜,荆肖嘉多少也能想到。
官场斗争暗藏杀机,是他自己大意轻敌,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中,哪怕败了,也怪不了别人。
荆肖嘉只是懊悔把裴安夏牵扯进来。她胆子小,万一吓着了,回去指不定得做噩梦,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在暗器射出的瞬间,有人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身形娇小,高度只到他的下巴处,本该是被保护的一方,此时却坚定维护着他。
荆肖嘉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淡定的表情一寸寸龟裂,“裴安夏?”
裴安夏勉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嘴角,“我之前同你说过好几遍,我心悦你,想做你的女人,你都觉得我在骗你……这下子,你总该相信了吧?”
荆肖嘉见她面色苍白,呼吸孱弱,手忙脚乱地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慌乱间不小心碰到她高耸的腹部,触及一片黏腻湿滑,抬手去看,掌心里全是血。
荆肖嘉眼神空洞,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裴安夏,他猛地俯下身,搂住她瘦小的身躯,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那些伤痛。
“为什么要帮我挡剑,你傻不傻啊?”
裴安夏的伤口位置在腰侧,本来并不致命,但那暗器上淬了毒,哪怕及时救治,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这样的结果,是那群刺客没有料想到的。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本想趁人之危上前补刀,却听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听那脚步声,少说也有十几人,刺客们察觉到情势不对,立马撤退,不再逗留。
裴安夏从怀里掏出一只香囊,颤颤巍巍地递到他手中,“这是我亲手做的,做了好久,手指都刺破了……”
“你要好好收着。”
她这种仿佛交代遗言似的口吻,令荆肖嘉感觉无比刺耳,他忍不住出言打断:“我抱你去太医院。”
说罢,他手臂穿过裴安夏的膝弯,把她打横抱起。
第26章第一个世界结局+第二个世界开头
双脚忽然腾空,裴安夏惊呼过后,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语气无奈地道:“没用的,那暗器上淬了毒,我能感觉到毒素正在我体内扩散,我活不了的。”
荆肖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虽怀着身孕,体重却没增加多少。荆肖嘉有力的手臂托住她,仿佛托着一片羽毛那般轻松。
裴安夏知道想要说服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索性不再劝说,转而提起别的:“我那日去御花园,是为了摘栀子花。”
“你睡眠一向不好,栀子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我把它装填进香囊中,你夜里垫在枕头下,能睡得更好一些。”
尽管没有言明,荆肖嘉还是立刻反应过来。裴安夏口中的那日,正是他误以为她打算勾引皇帝,被妒火冲昏头,罔顾她的哀求,强行占有她的那日。
这会儿得知了事实的真相,荆肖嘉顿时感到鼻头一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做的一切,竟是为了他么?
可他却用那样龌龊的心思去揣度裴安夏。她被误会、被冷嘲热讽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荆肖嘉简直不敢想像。
裴安夏见他双目猩红,眼底带着湿意,忽地笑了笑:“别哭呀,你掉眼泪我会心疼的。”
她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荆肖嘉,你除了在我面前哭过,还在别人面前哭过吗?”
荆肖嘉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年幼时,似乎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感到落寞,甚至悄悄地落泪。
那时候他的父皇母后尚在世,前朝也还未覆灭,他的兄长是德高望重的东宫太子,他则是众人最疼爱的小皇子,可以毫无顾虑地任性。
国破那日,原本年少懵懂的男孩在一夜间陡然长大,此后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包容他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