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妈妈爱我,我知道这学得去,我知道未来很长,可我……
可我不想离开你啊。
心情好低落,但还不至于哭。
北风未定,离人难静,我不忍见明朝满径掺香的落红,对着房门挥挥手,打车候机,暂别生长十一年的青莲。
上机前,李振国发来一串密码。我知道密钥,人脑拆出信息。
大意是三天后李文宗坐镇指挥,一举推平天海观。李家和江家早早全球布局,捉拿王氏流寇。白莲寺这边留给我放手去做,全城警力相助。
大事要紧、大事要紧,自我安慰好,我眯眯眼想了半天。算了,还是让警察叔叔代劳吧。
冬季天黑的早,京莲又比青莲更靠祖国北境,下机不到七点,青冥昏黑,如是墨染。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我按着天象图,自欺欺人般数着躲在雾霾中看不清的星星,心底一片木然,都不知在想什么。
打车去了那栋房子所在的小区,海淀的学区房啊,真不如妈妈能再多陪我一天。
高档小区不给外来车辆进入,我被迫下车,掏出清华录取通知书,过了保安这关。
天空忽然落雪,洁白的雪花簌簌而下,凄美地如同回忆。
清冷的北风渐起,把那夜色吹皱,像是幅工笔写意的画。
漫天风雪下,我一袭新衣,拖拉着行李,轱辘摩擦路面,声音低沉沙哑。
近前的单元楼下,一家三口手拉手,钻回为他们遮避风雪的小窝。
不敢再看,我目光移远,月光下一对男女相拥。他们发上尽是落雪,如梨花插满头,互相笑着为彼此拂去一身浮尘。
我突然开始疯狂落泪,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多好的雪色,多美的夜晚,多……
我骗不了自己,伏在行李箱上抽泣,泪水滴滴答答,把箱面上一层薄薄的雪冲成水渍。
一柄伞面突然没过头顶,熟悉的母香沁入心怀,她带着天命所归的微笑,舔去我两行清泪,又第一次主动吻上我的嘴唇。
秋季入学时的蝉鸣仿佛还在耳中回荡,却吵不散今夜的重逢。
这半年来如同一场大梦,千回百转,暮霭森森。
我不敢囫囵醒来,怕刚睁眼,一切便雾散烟消。
“傻宝宝。”
她芳菲轻启,把我唤回此生不渝的尘世。
我疯狂地亲吻她的面颊,泪水滂沱得像是要把这一生的遗恨都流干。
“妈,妈妈……”
“我们回家。”
一直到撑伞拖箱,打开新家的门,我都没有醒来,几乎是挂在妈妈身上,痴痴傻傻。
“修齐,来,看着妈妈。其实,妈妈已经想明白了,我们之间,爱情根本不重要。”
姜清瑶满脸追怀,温柔而热忱地看着我。
“宝宝真长大了呀,妈妈这么说,你都不和我急,以前真的是……好啦,我们是母子也好,是夫妻也罢,其实都是我和宝宝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妈妈自信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妈妈更爱你的人,也相信宝宝也会是最爱妈妈的人。修齐要原谅妈妈,妈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像纯粹的妻子一样对待宝宝,因为,妈妈就是妈妈呀。爱情,怎么追得上母爱呢。”
刚想说什么,姜清瑶伸出葱指,抵住我的嘴。
“但至少今晚,我是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