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寒也不在意,拱手道:“幸会,又不知两位师从何处?”萧尽道:“在下武艺家传,江湖上籍籍无名,说出来不免贻笑大方为家世蒙羞。”唐寒道:“穆兄刀法精湛,艺高胆大,不必自谦。不过江湖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下明白两位为难之处,果真不提也罢。”说着拿起酒杯敬了二人一杯。
萧尽道:“唐兄方才说我刀法精湛,何以见得?”唐寒道:“不瞒二位,青石镇上我也曾打听乔天兆的恶事,原本想入夜后杀进全府,将那票土匪恶棍、奸夫淫妇一并杀了,枭首市集以示众,没想到入府时穆兄抢先一步,将该杀的都已杀尽,只留红杏楼的头牌。那娼妇也非好人,早已将全曾的家财偷藏了许多。我见她妖妖艳艳、哭哭啼啼求饶,只当你心软下不了手,谁知穆兄扯住她衣襟,眼也不眨,当胸一刀便杀了。”
萧尽未想当日夜里屠戮群匪时竟被人看到,自己无知无觉,也是此人武功不凡,轻功了得。
唐寒道:“那娼妇虽未杀人害命,但受乔天兆这等恶贼宠爱,日日笙歌饮宴、欢娱怀抱,贪财造恶非但不觉有错,亦无愧疚之心,死到临头推说身不由己,苦命多舛,将姓乔的贬得一文不值。幸好穆兄心硬,不为所动,有道是除恶务尽,当不再留她性命祸害旁人。”
宁承轻道:“唐兄错了,杀那婆娘不过是怕她见了我大哥真容,日后报官海捕麻烦不尽,不如一并杀了干净,善后而已。”他有意说反话,削唐寒的面子,谁知唐寒反倒击节而赞道:“不错不错,也有这层用意,咱们除暴安良必要顾着自己周全,万不能为了些恶徒匪类伤害自身。穆兄办事干净利落,可敬可佩。”
之后三人饮酒闲谈,甚是融洽。
第六十五章天高云孤堪为伴
酒过三巡,唐寒与萧、宁二人纵谈江湖掌故、武林轶事,酒后又非要会钞请客。
萧尽正待告别,唐寒拦住问道:“二位此去要到哪里?与其分别后又再遇见,不如同路同行更好?”
萧尽虽对他心存好感,但更愿与宁承轻自由自在无人打搅,何况还要找寻段云山的下落,不便与人同行,就推说并无去处,只是四海为家,与义弟闯荡江湖罢了。
宁承轻道:“不知唐兄去哪?”唐寒道:“两位要是无事,我倒有个好去处。七月初九,庐阳苍穹剑派有场比武大会,各路英雄云集,就算不去比试,瞧瞧热闹也好。”
宁承轻道:“唐兄莫非也是去比武?”唐寒道:“是也不是。苍穹剑派的比武大会,灵器山庄庄主也到场助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有缘能得求夏庄主一件神兵利器,日后行走江湖岂非如虎添翼?”
萧尽听他提起灵器山庄,不由便想到夏照风父子,心中思念之情油然而生,问道:“当真夏庄主也去?”唐寒道:“夏庄主的夫人刘氏就是庐阳苍穹剑刘迎年之女,岳丈家举盛会,女婿哪有不捧场的道理。”
宁承轻道:“如此倒真该去瞧瞧。”唐寒喜道:“咱们刚好结伴。”宁承轻道:“离七月尚有半月,我与大哥还有些琐事要办,请唐兄先行一步,咱们约在庐阳城里相见如何?”唐寒道:“也好,两位若有私事尽可去办。小弟明日上路,今晚还当做东与两位同聚畅饮。”说罢站起身拱手道别。
待他走了,萧尽问道:“你瞧这姓唐的什么来历,见过没有?”宁承轻道:“江湖上倒有几个姓唐的世家高手,却都不用剑,我瞧不出他来历。”萧尽道:“你也瞧不出来,岂非十分可疑。”宁承轻道:“那也不是,普天下这么多人难道我个个都认得?”
萧尽道:“虽不是个个认得,但也差不了多少,总比我认的多些。那剑派比武你去不去?”宁承轻道:“你想不想去?”萧尽道:“我不想瞧他们比武,只是当日一别有些想念夏庄主和青棠兄弟。”
宁承轻道:“你想去便去,庐阳与滁州相距不远,去过比武会后再到滁州也来得及。况且那里江湖人多,说不准师兄听说了也会沿路过去打听咱们的下落。”萧尽道:“只怕段大哥见了我们此刻样貌也认不出。”宁承轻道:“师兄从小看我长大,不管我扮成什么模样,他一眼便能认出来。”萧尽又道:“那是认不出我。”宁承轻道:“你样貌虽改,行动举止一概不变,说话也是原样,只有不熟的人才不认得,师兄哪会看错。”
说到这里,二人忽然都沉默不语,想起段云山在时三人相处的时光,不由感伤。
当天傍晚,唐寒果然又来相请,三人同上酒楼吃喝一番,再回客栈歇宿。
萧尽自与宁承轻情致相合,便不避讳同吃同住,晚上也睡在一起。夜里正相拥而眠,忽听窗外一阵疾风,如有轻功高强之人掠过。萧尽十分警觉,伸手摸到枕边拒霜,坐起往窗户望去。
宁承轻睡得也浅,听他防备同往窗外望了一眼。萧尽道:“不知谁过去了,或许是个飞贼。”宁承轻道:“咱们住客栈怎么总是遇到飞贼,上一回偷了夏青棠的包袱,这一回不知还要偷谁。”萧尽道:“他不来这里,我也不去管他。”
如今没了段云山在屋中守候,萧尽实不敢独自出去追贼,生怕留宁承轻在屋中遭了不测。他虽不想管,奈何偏有事寻上门,等了片刻,房门一阵响,有人在屋外敲门喊道:“两位客官睡了没有?”
萧尽听是小二的声音,到门边问:“什么事半夜吵闹?”店伙回答:“方才可有人进过客官的屋子?”萧尽道:“没有。”店伙道:“店里闹贼,有人瞧见进了这厢屋子,客官小心,夜里睡觉务必关好门窗,贵重之物也不可露白。”
萧尽道一声“晓得,多谢”,却不开门,等小二去了,又再推窗往外瞧,过一会儿听到远处隐隐有打斗声。
宁承轻道:“你要好奇就去瞧瞧,左右晚上睡不着觉。”萧尽道:“我守着你。”宁承轻道:“我和你同去,你护着我就是。”
萧尽道:“我总觉方才那黑影有些眼熟,像冒充我的人。”宁承轻道:“那还不快去。”
萧尽听后,伸手将他一搂,穿窗上房。他轻功极好,手劲又足,挟着个人也异常轻巧,丝毫不觉累赘。宁承轻将他腰身搂住,飞檐走壁如腾云驾雾一般。他忍不住道:“怪不得人人都爱习武练功,夜里飞驰是比走路轻便些。”萧尽道:“你身体无恙,也可稍学些武功,哪怕不与人动手,危急时能跑能躲也是好事。”
宁承轻哼了一声道:“你嫌我不会武功拖累你,是不是?”萧尽忙道:“哪有的事,你用毒用药已如此厉害,再会武功天下谁是你对手。”宁承轻道:“我就偏不练也要他们怕我。”萧尽道:“以后我随你火里来水里去,你不练武不打紧,谁也不能害你。”
这话原本十分肉麻,可宁承轻听来却只觉真心诚意,心里喜欢,在他颈边咬了一口。萧尽骤然吃痛,哎哟一声,问道:“你做什么咬我?”宁承轻道:“我看你这辈子没让人咬过,咬来试试,今后旁人没在你身上试过的事,我都要试试。”萧尽知道他有意与自己亲昵,心中甜蜜无比,也故意卖弄,脚下生风,片刻将他带到一处墙下,见果然有人打斗,一面是白天结识的唐寒,一面是个黑衣长刀的刺客。两人斗在一起,一个剑光凛凛,一个刀影森森,斗得有来有回,却招招是杀手,犹如搏命一般。
萧尽见唐寒为人豪爽不羁,剑法却走轻灵巧妙一路。宁承轻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的老朋友到了。”萧尽刚好与黑衣人一个对面,瞧清他的样貌,正是冒充自己四处杀人的罪魁祸首。
他虽不知这人为何会与唐寒打起来,但见如此情形不禁叫了声来得好,正愁没处去找这人下落,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正中下怀。
萧尽将宁承轻安顿在一旁屋后,抽刀上前相助。黑衣人与唐寒相斗正酣,不觉有人插手,萧尽一刀递去,大出他意料,百忙中回手一刀抵挡。唐寒哪容他撤刀回护,也是一剑追去刺他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