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师父,您刚刚说什么?我父皇真是中毒了?”赵瑾急急跪倒在床前,看向床上的人。
他语气焦急,俊美脸庞却不因皱眉而有丝毫减色,即使是深夜,也是衣冠齐楚,端方无比。
毕明和苏敛对视一眼,他们彼此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句师父,这个徒弟,都不是他和苏敛想要的。
虽说赵瑾样样出色,甚至可以说是出色得过了分,聪慧至极,一点就通,对他和苏敛更是没有任何皇子的架子,时时刻刻都尊敬极了,但不知为何,他越是事事到位,滴水不漏,他们便越是难以亲近他。
“是,不过这毒只会使得陛下的脉象虚浮无力,极度渴睡,忧思缠身,除此之外,暂且没有发现其他的危害。”毕明斟酌良久,还是问了,“瑾王殿下,您是怎么发现陛下身体抱恙的?”
苏敛没有说话,不错眼地盯着赵瑾。若只是发现自己父皇睡得久了些,一般还不至于慌张到要瞒着宫中其他人,单独用空白的诏书召他们前来吧。
“今天下午我本想求见父皇,谁知从午时等到戌末,父皇仍未醒来,御医把了脉,说许是父皇这几日政务劳累才会睡久了些,但我心内总是不安,加之父皇双眼紧闭,极其痛苦,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众人沉默半晌,突然,皇帝哈哈笑了几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儿子:“你一片孝心,朕自然明白。”
突然,他话锋一转,看向毕明:“这毒可有解药?”
“这毒没解药,也不需解,过几天毒性自然就没了,”苏敛忽然开了口,懒散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她语带深意,接着道:“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一般来说,这种药都是越干了亏心事,心里越有鬼,就会睡越久。”
明折立刻回头斥她:“阿敛,住嘴!”
“哈哈,无事,无事,这才是阿敛嘛,”赵邝嘴角带笑,眼中很快地划过一道暗芒,转头对赵瑾道,“好了,谨儿,既然无事,夜也深了,你先回去吧。”
赵瑾知道,父皇这是有话要对几位师父说,他恭敬地退了下去,殿内的两名内官也识相地离开了内殿,走时也没忘将门关上。
赵邝招招手,明折立刻起身将他搀扶起来。
“阿敛,毕明,你们来。”赵邝走向书桌,脚步有些虚浮。
他自案边抽出一张黄纸,将其在火旁燎了一下,上面立刻浮现出几行字迹:郎秦有异,近日来地动异常频繁,出现许多无名尸体,城内画皮制骨炼心等谣言四起。
明折嘴角微动,没有说话。
这是他几个月前便呈过的消息,由金鳞楼信部在郎秦的探子传来。只是这几个月以来,赵邝的态度一直是放任不管,不知为何偏偏现在告知了毕明和苏敛。
毕明和苏敛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惊讶。
郎秦靠近北境,虽北境与南越不睦,但这么多年来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怪事,莫不是北境人按耐不住了?
“本来朕是打算召你们商议,再让折弟先派几个金鳞卫去探查一下,但眼下出了下毒这档子事,此事便不得不慎重一些。”赵邝缓缓道。
苏敛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她瞧了眼毕明,实在担心那边的状况,便答应了下来:“那我和毕明替你去看看。”
毕明盯着明折,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终究还是跟着苏敛走了。
风声呼啸而过,满殿烛火摇晃不停,明折静静立在案前,不发一语。赵邝衣着单薄,脸上的神色在光影浮动间显得晦暗不明。
“陛下,小心着凉。”终究是明折打破了这片沉默。
“怎么,你是怪朕让他们去晚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殿内响起。
明折跪下,低声道:“臣不敢,只是陛下,郎秦那边出事,宫中又同时出现有人要害您,臣以为……”
赵邝赤足披发自案后走了出来,停在明折前面,将他扶起,也同时将他的话打断:“折弟,我说过,在人后,你不必跪我。”
他不再称朕,而是用我,明折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何尝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他回来了。”说到他这个字时,赵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二十四年前,他重伤逃窜至郎秦,我念着他与青里的情分,没下杀手,对他的小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想,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