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正偷窥的丫鬟不知怎的,仿佛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身体一震,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堆枯叶,发出不小的动静。
明桃不由感叹,要干她们这行,这丫头的心理素质还得再练练啊。
枯叶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房内的顾月之,她却只是冷冷一笑,头都没转一下,仿佛早已知道那里有人。
那丫鬟过了一开始满头冷汗手脚僵硬的状态,立刻便想溜,却被里面传来的声音给钉在了原地。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早日歇了在平湖院动手脚的心思。”
林逢春当她是傻子不成?趁着晚间前厅有客,便偷溜来平湖院拔了这老东西口中的布条,现在又派人来听墙角,真当她这个顾府大小姐是死了不成。
那丫鬟逃命似地跑出了平湖院,想来是回去给主子报信了。
最佳观景位置一下空了出来,明桃悄无声息地由墙头一跃而下,走到了窗纸上的小洞前。
听顾月之的话,看来林逢春不是第一次干派人偷听这种事了,这顾府还真是复杂。
明桃望向那张床,不由沉思起来,这件事说是囚禁也可,但若顾月之硬说只是自己不放心不想送老父去集中治疗,也拿不出什么错处。
虽说看顾月之的样子不像特别敬重这位父亲,但也没法妄断她对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情感,口是心非的人明桃见得太多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这药到底是个什么药。究竟是治病去痛的良药,还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明桃对岐黄之术虽有些研究,但到底没有精湛到一闻香气就能识别药材的地步。最多也就是了解一下人体哪个穴位能够一针毙命,或是被捅得半死不活身边又空无一人时该如何自救这样十分常用的知识。
明桃还在沉思,床内的随月又开口了。明桃察觉出她应当是有些害怕,因此才不停地没话找话。
“小姐,卿大人那边……”
明桃有些无语,这姑娘怎么说话老是只说一半,松涛苑那边到底怎么了,卿大人那边又怎么了,搞得她每次都只能从顾月之的回答里反推。
谁曾想,顾月之这回却是反推的机会都不给她,听到卿大人三个字,她又成了白日里沉默寡言的那个顾月之,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将亮,明桃便悄声离开了。
穹顶由黑渐渐转蓝,地平线处显露出一点黄色微光,淡蓝与黄的交界处是一抹鱼肚白,昭示着今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已至深秋,今日却难得的不冷。
她回到晚风院时,卿晗还在熟睡,花花已经醒了,正含着拳头朝她傻笑。
明桃笑着抱起她,将她的小手从嘴里解救出来,问:“是饿了吗?”
孩子当然不会说话,只是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根据以往在洛南的经验,卿晗应当还要几个时辰才会醒。明桃想了想,将额头轻轻贴在花花的脸颊上,轻声道:“走,我带你去看日出。”
她给花花套上一件粉色夹袄,又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将她背上走了出去。
已经有丫鬟起身,正在院内洒扫,见她出来便行礼问好:“卿夫人。”
丫鬟兰草动作有礼,但眼神却是极为犀利,一双眼紧紧盯着明桃,想起自家小姐叮嘱过,不能让客人随意乱跑。
明桃笑着嘱咐她:“劳驾姑娘一会儿转告舍妹,我去给她买玉露团吃,让她且等等我再吃早膳,以免肚子饱了便吃不下了。”
这是要出府了?兰草心头一跳,笑道:“原来卿姑娘喜欢吃玉露团,可是西市最出名的那家?不若这样,兰草一会儿让府里的小厮出去帮您买回来,也免您跑一趟了。”
明桃的笑容淡了些:“那太麻烦你们了,我们已叨扰许多,还是自己去吧。”
兰草只恨自己没个分身,不能立刻跑去月竹院告诉小姐。她看了眼明桃腰侧的佩剑,虽有不甘,也只能看她带着孩子扬长而去。
看明桃的背影渐渐消失,她一跺脚,扔了扫帚便急匆匆往月竹院赶。
路上碰到刚起身的碧草,她忙嘱咐她去晚风院盯着,别让卿晗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