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两人行至陈府。入眼便是一座被白布和悲伤笼罩的府邸。
来来往往的陈府下人身着丧服,为丧仪大大小小的事情而忙碌着。由大开的院门看去,院子正中临时搭了灵棚,停着灵柩,周围挂满了丧幡。
奇怪的是,来往吊唁的人竟全是与陈公子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而正中主持的,是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子。
想必那就是陈夫人了,明桃略略皱眉。
按南越的习俗,既然是丧夫,丧事自然由男方家人主持。若是男方家中实在无人,妻子的娘家人也是可以前来帮忙的。只是陈夫人一张脸面色惨白,明明已经伤心过度,靠周围两个丫鬟搀扶才能勉强站立,都没有一个长辈出来帮着操持,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难不成陈公子和陈夫人都没有任何亲眷在洛南?
院内,陈夫人紧紧盯着灵柩,泪水滚滚而下,在苍白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令人望之生怜。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昨天还对她温柔微笑的夫君,今天怎么就成了这样面目全非的模样。
来往吊唁的人也都十分不忍,但大多也只是无力地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她们也确实觉得陈夫人太过时运不济,有几位看起来与陈夫人平日交好的年轻夫人出了陈府,不由私下感叹起来:
“芙妹妹真是可怜,好不容易……谁知道竟……哎。”
这感叹没头没尾,且随着几人走远,声音也越发小了下去。卿晗正抓心挠肝地想跟着去听听,指不定对找到凶手有帮助,却被明桃一把拉住。
卿晗跺跺脚:“姐姐,咱们不是要抓凶手么?去听听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明桃摇摇头:“咱们在这等线索就好。”
卿晗想到白天那几个中年男子的话,问道:“姐姐,难道你真的相信那姘头之说?”
明桃微微摇头,道:“也不是完全相信,只是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仇恨才会如此具有指向性。”
她顿了顿,显然意有所指。
卿晗嫌恶地皱了皱眉:“总不会是那凶手没有,才嫉妒别人有?可那客栈里男的这么多,只有陈公子遭了这样的毒手啊。”
“变态的想法是不能用常理推测的,”明桃凝眉,“我猜,应该是陈公子用那东西干了什么事,让凶手觉得极为愤怒。”
“若陈公子真如外界所说那么疼爱夫人,从不沾花惹草,我只怕陈夫人会有些危险了。”
明桃没明说,卿晗却是懂了。
她虽然还是姑娘家,但家里管教不严,顽皮时也曾偷看过一些话本子,自然知道“那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的。
卿晗的脸涨红了起来,太罪恶了,这么想实在是既冒犯死者又冒犯陈夫人!同时,想起那血腥的场景,她又是一阵反胃。
明桃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要想了。”
卿晗点点头,好半天才问:“姐姐,那照你的意思,这凶手多半会回来找陈夫人,甚至……伤害她?”
明桃摇摇头:“不知道。虽然根据杀人手法来看,客栈里的凶案大概都是那黑衣人一人所为,但保不齐还可能有其他凶手混在其中,借着他杀别人的机会谋害了陈公子。”
“事实胜于雄辩,咱们且在屋顶守几个晚上。既能保护陈夫人的安全,我们的猜测对不对也可以见分晓了。”
卿晗听完,内心默默流泪。
姐姐,可以不蹲屋顶吗?已经入秋了,真的很凉啊!
蹲屋顶蹲得极其不顺利,这是必然的。
丧仪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明桃便和卿晗先去吃了晚饭,吃过饭从酒楼出来,明桃本来打算让卿晗找个客栈等她,自己带着孩子蹲屋顶。但经历了今天的事后,卿晗说什么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客栈,宁愿在屋顶跟明桃一起吹冷风。
明桃再三提醒过她屋顶不是那么好蹲的,卿晗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现在却明白了过来。她只蹲了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只好悄悄坐下,哪知道坐下也没比蹲的时候好多少,时不时就被瓦片硌得屁股痛,一个时辰不到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