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第十一章 一枕浮虚一（第3页）

织布彼端，花牧看到一抹熟悉的，孤独的身影。

是渡归云。小渡归云。

他缩成一团，躲在桌案下，一簇簇云团挤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咕噜噜，小仙人，你笑一笑。”“咕噜噜，我会翻跟斗你想不想看？”“咕噜噜，听说‘拍云将’又来啦！”

听到‘拍云将’三字，小渡归云勉强抬起头。他眼睛里，群青色向外漫着，有点难过，眉头皱着，还有点可怜。

“什么是……拍云将？”

“咕噜噜，‘拍云将’就是！就是……对哦，‘拍云将’是谁，云为什么会提到‘拍云将’？”

真正的‘拍云将’在听到称呼的第一时间便对号入座，她不知儿时的渡归云脑袋里因何而生出与她有关的讯息，总之，她冷不丁地出现：“你花牧姑奶奶在这儿，喊我干嘛？”

闻声，云团们诡异地颤颤巍巍地扭过脸，看向花牧，然后仿佛大军压境，百姓们四散逃离，滚来滚去。

一瞬间，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花牧斜站他面前，双手抱臂，悠然地俯视他：“喂，臭小孩，记不记得我是谁？”

“拍云将？”

“……除了这个呢？”

小渡归云摇摇头。

“好吧，你欠了我一份债，跑了，现在只能亲自来找你讨还。”花牧俯下身，指尖戳点他眉间，干脆将霸王形象贯彻到底。

好近。近到小渡归云眼里、心里、世界里只能容纳下她一个人，眉头被按得舒展开来，小渡归云双颊染上驼红，“债主……？”

花牧没见过他这样，自然觉得新奇，刻意攥紧拳头逗他。

“识相的话，就快点记起来，不然是要挨揍的哦！”

“阿云。”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恬美温煦的女声。

花牧回头，只见少女提起衣摆，一路小跑，步伐轻盈。

下一刻，鹅黄色顺畅地穿过花牧身体，少女眼角眉梢皆是弯弯的，停在少年眼前。

花牧却是垂首，看着子阳方才穿过的位置，她身体仿佛化作细细密密的星子被震散，现在正勉强地拼凑到一起。

花牧问青霄：“我到底是活的，还是一缕烟魂啊。”

青霄不理。

小渡归云神情木了一瞬，脸上红晕渐渐褪去，双眼空洞无神，少女对着他笑。

“你还不认识我吗？我叫子阳，以后我来陪你好不好？”

谁？子阳？！

花牧心道，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兜兜转转，任务目标竟在这处小世界？

她圆眼睁得极大，探究似的往小子阳脸上看。虽然尚是稚嫩年华，也不难看出子阳模样标志，眉柔似柳，唇不点而朱，最最特别是她的笑颜，似水般温柔，天真烂漫。任谁见了，怕都会化在她如沐春风的亲切里。

怪不得云团说，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仙。

看面相也能瞧得出来。

小渡归云眼里的群青色冲淡了些许，也流露出来一点可以被称为温柔的神色。

他答：“好。”

此后，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谁也没动。

花牧挤到他俩中间，招了招手。

没反应。

鲜耀的织布还在浮动，他们二人却被定格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