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好眼力,这种细节还能留意到。”秦怀月吃人嘴短,一时也松了话端:“只是不知对被捏的红肿的手有没有用,刚才那一遭方大人使劲太大,秦某这左手怕是要青上个几个时日。。。。。。”
话说着说着深感不妙,秦怀月忙住了嘴。
那旁传来一声轻咳,看着也似是有些面热,转了话端:“那张回舟的死法,你所想可是与我一致?”
“一致。”依靠二人多年的同僚经验,秦怀月说的斩钉截铁。
方明川见她这般,也抿出笑容,端着一派胸有成竹,只待听她来讲的随意:“秦通判先说来听听?”
“张回舟是有人伪装成的自杀。”秦怀月先说结论:“我曾经查过韩泰均在当日的行程,张回舟并不仅仅拜访过他。”
说到这里缓了一缓:“他当天曾经与一人有约,而约见的地点,正是这屋中。”
“若我没猜错,那人有相当大的可能是在中途爽约。”秦怀月一改方才神色,提出自己大胆的论断:“倘若不这样,韩泰均不会在那日等多时,张回舟的自杀不可能成立,定是有人亲手做局,想一时二鸟,坐收了这渔翁之利!”
方明川听完她的回答,凛了神色:“不错,以这些日的情况来看,此人多半是把韩泰均也纳入了计划的一环。”
说罢看向秦怀月:“而你,恐怕是他下一个盯准的目标。”
秦怀月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听他这般说辞,沉思了一会:“这么说来,如果绑我的人以韩泰均名义寻来打手,那以如今韩泰均的现状,也确实需要一个和他对立的人做这场局。”
而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到柴州来堪堪两年,就因贪污水利款项而参了他一把的秦怀月。
秦怀月脸上也是变得难看,只以为来了柴州能过上轻松自在的好日子,没成想这就被人算计了去!
方明川见她面上难看,嗤笑一声转向窗外去:“秦通判既然知道这地方凶多吉少,倒不如等查完之后,再找任书调任回京。”
说罢还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状似无意道:“京城政务繁杂,若是再没有秦通判跟我吵上一吵,实在是难解烦闷呐。”
秦怀月听了这话,直接当作耳旁风做壁上观,她早知此人根本就是在京城闲的无聊,想找她吵架解闷罢了!
马车停住,秦怀月黑着脸下车,卫凌见她一脸不快,自家大人倒是笑意盈盈,一派餍足的狐狸样儿,便放了心来,先前在京中,每逢此时,定是又将了那怀月姑娘一军,心情大好着呢。
御史宅邸内,灯火通明。
黑衣人被打包扔在门厅的地上,方明川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喝着茶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御史大人,放了小的们吧,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这几人识时务,自知没法瞒过京中御史,还未盘问几个回合,自己先全盘招供。
“只是何人指示我们的确不知,只有一姓唐的男人告诉我们,在何时何地做何事,倘若事成,之后还会给一笔丰厚报酬。”
“唐姓,莫非是那河渠署令唐玟?”秦怀月听到这个姓氏,倒是想起一人。
柴州此地有一河流横穿,大小湖泊也有五六,渔业资源丰富,所以秦怀月因着沟渠开塞和陂池堤堰之事,与那河渠署的人有过几番照面,唐玟就是其中之一。
“应,应当是!”为首的那黑衣人听了,像是想起来什么:“听着的确像是此人,但他那日并未多言,所以其他小的们也一概不知。。。”
“方大人,他们说的那唐玟,正是都水监河渠署令,张回舟则是当地的河堤谒者,主修补堤堰及渔捕之事。”秦怀月把自己知道的这几人盘算着对了一遭:“倘若真是那唐玟,倒也是说得通了。”
“分赃不均,借刀杀人。”方明川手指敲着桌面,听她的推断冷下脸色。
“方才,我们所看到的现场,有一处极深的孔洞,将将能放进去一把利刃。”秦怀月思付:“那日只怕是唐玟做局,将张回舟悬于梁上,背对刀刃,又在他能看到的斜对面墙上,贴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字迹。”
“假借他人之名,再与韩泰均约在此处,实际上是躲在张回舟身后将他弄醒。”
方明川听这话,想到他去牢中见韩知府时,他亲口说这件事时的情状:“韩泰均依约到附近,未见人来,所以喊那人的名字,喊了相当久。”
“如果我所想没错,张回舟醒来,看到墙上贴纸,写的尽是他多年来利用职位之便,捞取的赃款。”一个相当不寒而栗的情况在秦怀月脑中生成。
“而外头,韩知府又喊那人的名字,他看到墙上字迹后慌张万分,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只一味的向前荡去,试图把那张纸毁掉,正因如此,他不敢大声呼救。”
“而他每一次用力向前,都有极大的可能撞到身后的匕首,但是他别无他法,直到最后一次向前荡去,荡回来后,那刀直接刺入他后背。”
而身后的唐玟,只需要揭下那张纸,就能伪装成看似他杀实则自杀的假象,将罪名嫁祸给当天去过附近的韩知府。
毕竟韩泰均那时贪污水利款项的流言满天飞,杀一个河堤谒者,那不是正好印证了那流言?届时民众也只会给他安一个二人阋墙其中的理由,草草带过。
秦怀月喝了一口茶水,水中是方明川带来顶好的毛尖儿,片刻未动凉掉沉在底部:“若真是如此,唐玟这人也太心狠手辣些。。。。。。”
“大人。”卫凌与下属耳语过后,凌住神色走来,向方明川禀道。
“何事?”方明川还沉浸在案件中,只觉得不对劲,似有何事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那唐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