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菩珠感觉心脏犹似跳停了一下,她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阿兄,我先带郎君去给母亲请安。”
“等午膳后,你们再叙。”
谢执砚站起来,衣摆垂落,袖口和衣襟金线绣的忍冬纹,在日光下泛着暗芒。
两人并排走着,因为花园里路窄,就离得近,衣袖偶尔相触,又无声无息分来。
盛菩瑶就小心又谨慎地跟在盛菩珠身后,她应该是怕谢执砚的,离他远远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然后穿过一个垂花门,才到盛家大夫人寡居的小院。
虽然是冬日,院子里依旧开满了花,翠绿的松竹树叶声沙沙,还有一整片刻意没有清扫的雪,雪地落了一串小猫脚印。
“阿娘。”
“我回来了。”
盛菩珠迈进花厅,就看见母亲笑吟吟在修剪一束花枝。
“回来了?”
“是要先吃点心,还是先喝茶?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花折鹅糕。”
盛家大夫人姓苏,单字渝。
她嫁入明德侯府时,已经年方二十三,二十四岁生下盛菩珠,在三十岁时有了盛菩瑶。
后来丈夫离世,她搬出明德侯府,独居在这间小院。
她看盛菩珠时目光慈爱,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对于出嫁归家的女儿,只是慢声细语地问,就像是长女从未出嫁,一直留在家中。
盛菩珠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硬生生忍下,也没有多想,伸手就握住谢执砚的大手,想要拉他上前行礼。
等掌心相触,那股微妙的凉,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指尖不受控制颤了一下。
“母亲,这是谢家三郎执砚。”
大夫人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笑了一下:“嗯,是俊俏的郎君,瞧着比大婚那日还好看。”
盛菩珠耳尖微热,假装没听懂来自长辈的调侃,她择人看脸,这是盛家每个人都清楚的事实。
谢执砚难得敛了平日的冷峻,微微颔首,一丝不苟上前行礼。
圆桌上饭菜已摆好,嬷嬷带着婢女远远退开。
谢执砚坐在盛菩珠身旁,他讲究食不言。
可惜盛菩珠难得回家,盛菩瑶还是活泼的年纪,虽然大夫人苏氏话不多,但也会笑着和两个女儿说上几句。
白瓷碗和象牙筷偶尔轻碰发出细微的声响,盛菩珠笑语嫣然同母亲说着家常趣事,偶尔提及闺中旧事,她更会透出小女儿的娇态,桌下还蹲着一只等着喂食的狸奴。
谢执砚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但他只是安静用膳,执筷的姿势矜贵端雅,连碗盏轻触都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可每每盛菩珠说到趣事时,她勾起的唇,弯弯的眉眼,都会不经意落入他的眼中。
连他自己的未曾发觉,以往平直抿着的唇,此刻唇角阴影微微勾起一丝,就算是他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喜悦。
余光,总在不经意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
哪怕之前他们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他也从未见过她有这样鲜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