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给世子夫人送些冰来。”
盛菩珠饮了酒,性子自然也就外放不少,没了她在外时喜欢端着的仪态,而是软绵绵趴在端阳长公主怀里,很认真道:“那娘娘就莫要把雉奴给我了,我惯不会疼人,琳琅阁若添新人,阁里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又得说我厚此薄彼。”
端阳长公主扑哧一笑:“罢了罢了,我不逗你。”
“若真把雉奴给你,那还了得,不说我那好姐姐寿康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就算是执砚那冷若冰霜却记仇的性子,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盛菩珠垂了眼帘,琉璃杯里添了冰,冷凝的水珠从杯壁上滚下来,润湿了她发烫的手掌心。
这股凉意,终于让她有些昏沉的小脑袋,多了少许的清醒。
她如呢喃一般,点了点头,认同道:“我也吃不消。”
“啧,果真的醉了。”
端阳长公主抬了抬下巴朝身边人示意:“去把世子夫人常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醒酒汤也备上,再让人去前厅把杜嬷嬷唤来贴身伺候。”
“是。”有人恭敬退下,也有人立刻补上长公主身旁空出的位置。
雉奴安静匍匐跪在地上,腰间银铃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响,披散的长发垂至脚踝,就像是被人从小驯养得讨喜的兽崽。
端阳长公主俯身,捻一起雉奴脸颊边一缕发丝,微抬了下眼:“这回你总该死心了吧?”
“是。”雉奴几乎把身体贴在波地毯上,是谦卑恭敬的示弱。
她摆了摆手,准备叫花厅里的人都退下,可是忽然眉心拧了一下,有些不满问:“方才去喊杜嬷嬷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娘娘,不好了。”
恰在这时候,一个神情十分忐忑的嬷嬷从外边快步小跑进来。
她两条腿都在抖,勉强站稳:“靖国公府世子来了,就在公主府门外候着,杜嬷嬷和世子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已经被世子的人喊走了。”
端阳长公主暗道糟糕,连那点恍惚的酒意都醒了大半,她吓得站起来连声吩咐:“先给世子夫人喂些醒酒汤下去。”
“熏香呢?加点薄荷艾草叶进去,把夫人身上的酒气给熏一熏。”
盛菩珠有些懵懵地喝下一碗醒酒汤,她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娘娘怎么了?”
“这么早就散了?”
她又眯着眼睛去看更漏,皱了皱眉,依旧有些不太明白:“瞧着还未到宵禁的时辰,若是马车行得快些,我应该是赶得及回府。”
端阳长公主都快诚心念佛祖菩萨了,她勉强笑了一下,亲自拿过雪白的狐大氅给盛菩珠裹上,很果断地把她往外推了推:“好孩子,快回家去吧,你家那杀神杀来了,本宫实在搞不定。”
“你若酒醒了,可千万别怪我见死不救,我这也是自身难保。”
盛菩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觉得头有些晕,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任由周围的婢女簇拥着往外走。
她都快走到花厅外了,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很不解地问:“娘娘,今日你怎么不送送我?”
端阳长公主心里道了一声祖宗,见雉奴正仰着头看她,可怜兮兮。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到事已至此,还不如搞一出大的,干脆朝雉奴一挥手:“你替本宫去送送世子夫人。”
“是。”
暮色渐沉,像是要把白皑皑的雪景给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