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得很好,恢复也不错。”老大夫笑眯眯地看了看月芽,表示对她包扎伤口的手法十分赞许。
“这膝盖还有点水肿,不过敷几贴膏药也能好全,只是这小腿骨嘛,确实还得注意……”
他仔细地摸了摸萧巳左腿骨骼的走向,最终下了定论:“骨裂了,不过移位并不明显,觉得疼是正常的,夹板上段时间就好,期间尽量不要下地走路,也不要劳作,修养一个半月左右就能好了。”
月芽十分关切道:“不能走路的话可要如何自理?”
她倒是不介意帮忙,可关键是这男人有时不高兴了,连碰都不许人碰。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我这有拐杖一副,轮椅一把,你看需要什么?不过要说对伤势恢复最好,自然是用轮椅啊,只是拐杖仅需六十文一副,轮椅却要二两银子哟!”
“你们小夫妻可以自行商量,量力购买呀!”
月芽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要轮椅。”
萧巳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不看月芽,只对老大夫礼貌和气:“多谢前辈,我只需要一副拐杖便好,还得劳烦您再替我看看脑后的撞伤,不知我的记忆几时能够恢复?”
老大夫的眼睛在这对似乎闹了别扭的年轻小夫妻身上来回转,道:“年轻人客气了,老夫这就替你瞧瞧。”
月芽见这男人不知为何又发脾气不理人,气得“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什么人嘛,对别人就客客气气的,对她总是一张冷脸,不就是仗着她离不开他,所以才蹬鼻子上脸。
月芽气呼呼地跑进厨房做饭,狠心决定等下熬了甜汤不给他吃,让他看了馋去。
“年轻人,小夫妻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可也要及时解释清楚,不然误会嫌隙深了,感情也就不能恢复如初啰。”
老大夫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一边给萧巳看后脑,一边给他往月芽跑出去的方向使眼色。
萧巳垂下眼帘,“前辈误会了,我与她并非夫妻。”
“倒是老夫看走眼了。”老大夫笑了笑,脸上却未见尴尬之色。
“你这脑后有一肿块,想必是曾遭受重物撞击,导致淤血积聚,压迫神经,才会昏迷失忆,幸而并未伤及要害,所以没有危及性命。”
老大夫执笔写下一副药方,叮嘱道:“我替你配一副化瘀散结的方子,你每日一次按时服用,淤血便可消散,只是若想恢复记忆……”
老大夫欲言又止,萧巳却道直言无妨,他观此青年虽坐于乡野之间,头顶不过茅檐草舍,但浑身气质斐然,内敛而沉静,遇事处变不惊,绝非凡子。
这才不再犹豫,如实相告,不过答案令萧巳心底一寒。
“想要恢复记忆需得静待天意,人的脑部构造复杂,肉眼实难观测其中情况,老夫浅薄,并非华佗再世,有能麻醉开颅之神术,我只能说,或许你这脑中淤血散尽便能恢复记忆,或许再受到某种刺激就能一下子想起来,又或许,你这一生都无法再忆起前尘往事。”
萧巳放于膝上的双手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
“有劳前辈。”
情绪正有些低迷,外头传来一把热情明亮的小嗓音:“老大夫何不在此用过晚饭再走,多谢您奔走一趟。”
“怎好意思?”
勤劳的小厨娘将桌椅支开,端上来几盘经典农家小菜,并一只炖盅,启开盖时,满室盈香。
百合的清气与蜜糖的甜美交融,银耳剪得很碎,炖出浓稠胶质,正是一盅卖相极佳的百合银耳羹。
老大夫一看便知这是会做饭的,也不说走了,同月芽客气了两句就利索地坐下。
“小姑娘手艺真好,这用的什么蜜糖,甜而不腻,还有股花香。”
“您的嘴可真叼,这蜜是我用山里采的野生洛神花腌制过的,最是滋补。”
老大夫捧场地大赞月芽心灵手巧,指了指正安静用饭的萧巳,“洛神花能化瘀消肿,这年轻人吃了正好啊!”
萧巳进食一贯斯文,夹菜不疾不徐,入口后细嚼慢咽,不曾发出一丁点细微的声音,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克制,但他听得此言,倒是十分配合地快速吃下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自然而然地将碗递给月芽。
但月芽恍若未见,把萧巳那副高冷模样学了个八成,端着一张面无表情,冷声道:“他不吃!”
转头又笑得眉眼弯弯地对老大夫说:“您辛苦了,该多吃些,不要客气。”
说着,又替老大夫添了一大碗甜汤。
老大夫一看这情况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做了人家小年轻之间闹脾气的一环哟!
这下是吃不香了,老大夫赶紧把甜汤喝完,留下一些药物,说是剩下的明日再叫人送来,便识趣地溜了。
走时,冲萧巳笑了笑,一脸意味深长:“年轻人,要惜取眼前人。”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