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被菜叶砸得歪斜,柳嘉之踉跄后退时,喻赤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玄甲护卫们刀鞘未出,却凭借多年默契结成盾墙,用铁甲硬扛着百姓挥来的棍棒石块。
聚仙楼的打手混在人群中推波助澜,不知谁甩出的麻绳缠住柳嘉之脚踝,将她绊住拖出,重重摔在砖道上。
“柳嘉之!”喻赤半跪在她身前,二人帷帽双双落地,他的后背不知被什么砸中,闷哼一声仍死死挡在柳嘉之上方。
单兴为用巧劲卸去百姓的攻势,缓缓靠近他们:“我们得赶紧撤。”
喻赤反手揽住柳嘉之的腰,贴着墙根边退边挡。他望着远处冷笑的钟审,喉间溢出压抑的怒意:“聚仙楼的狗。”
又一波攻击袭来,他旋身将柳嘉之完全裹进怀里,后背重重撞上斑驳的砖墙。
人群中突然爆出尖锐女声:“看呐!晏东家才为这妖精进了大牢,她倒搂着野男人快活!”
污言秽语如毒蛇般钻入耳膜,喻赤猛地松开她,将她死死挡在身后。
他脊背绷紧,骨节攥得发白的手掌悬在腰间刀柄,却因她先前的命令迟迟未动。
更多污言从四面八方涌来:“狐狸精克主!”“州江楼怕是要被这娼妇败光了!”
柳嘉之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她自诩见惯了现代网络流量、舆论风暴,却从未想过,没有键盘和屏幕的年代,那些从人人口中吐出的恶语竟能化作实质的利刃。
“晏东家就是被她害的!”“这种女人就该沉塘!”
一句句咒骂像重锤砸在头顶,她突然理解了原主为何会在面对畜生时选择一头撞死——在这个世道,清白竟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可在她作为现代人的认知里,生命权大于一切,任何道德枷锁都不该成为剥夺生存的理由,然而此刻,众人却能用流言轻易将人逼上绝路。
一枚淬了毒的暗器擦着柳嘉之脖颈飞过,在砖墙上腐蚀出焦黑孔洞。
人群中突然暴起几道黑影,手中短刃专朝她的心口、咽喉刺来。
“欺人太甚,我要跟他们拼了!”
耿陵怒喝一声,挥着长剑从斜刃里杀出,剑刃与对方短兵相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他锦袍翻飞间将一个黑衣人逼退,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围观百姓见寒光闪烁的剑锋,顿时炸开锅般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惊恐的喊声此起彼伏,人群如受惊的蚁群般推搡奔逃。
几个聚仙楼的护卫趁机混在慌乱的人流中,故意高声叫嚷:“州江楼的人当街行凶啦!”
“单兴为!”喻赤刀刃直指暗处,“这些人下死手,我得带她先走!”
话音未落,又是三支淬毒暗器破空而至,他旋身挥刀劈碎暗器,带起的气浪将周围百姓的衣衫掀起。
耿陵越战越怒,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你们走,这里交给我们。”
喻赤低头看柳嘉之苍白的脸,咬牙将她横抱而起。他足尖点在茶棚的横梁上,借力跃上青瓦,玄色衣衫在风里簌簌作响。
单兴为带领护院队趁机发起佯攻,耿陵边战边退,还不忘怒喝:“卑鄙小人,有种光明正大地较量!”
*
喻赤一脚踹开晏府角门,怀中的人因惯性轻颤,立刻换来他下意识的搂紧。他对着暗处低喝一声,暗处很快集结出一队黑衣人,他们腰间的令牌柳嘉之认得。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密室石门在机关转动中开启,喻赤将柳嘉之小心翼翼安置在铺着软缎的榻上。
“有没有受伤?”喻赤单膝跪地,目光急切在她身上逡巡。
密室内烛火照耀下,他看到柳嘉之裙摆上大片泥污,还有方才被麻绳绊倒时磨破的血痕,喉结重重滚动,“疼不疼?”
不等柳嘉之回答,他已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握住柳嘉之沾满泥污的脚踝,指尖刚触到布料下肿胀的肌肤,便被她猛地抽回了脚。
“不必劳烦喻公子。”柳嘉之往软榻另一侧挪了挪,裙裾扫过他悬在半空的手,“待会帮我把听莲寻来,她帮我上药便好。”话音未落,她已将染血的裙摆往下拽了拽,试图遮住狰狞的伤痕。
喻赤的手僵在原地,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瓷瓶在掌心转了半圈,最终被他重新揣回怀中:“也好。”
“等等。”柳嘉之突然叫住转身欲走的他,想到他将她护在身后扎扎实实被砸中过,“你…你没事吧…别有内伤什么的……”
喻赤垂眸望着她,喉间涌上酸涩:“无妨,死不了。”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倒是你,聚仙楼是冲着你来的,没得手许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几日别出密室,等晏井承。。。”
“我会小心。”柳嘉之打断他的话,“我也会跟你们一起想办法,尽快救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