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坦白从宽,又一琢磨,万一不是因她所起,只是逢恩这小孩惹人不高兴,那自己岂不是白挨一顿训?
对面而立,褚淮山真是咬牙忍到极致,才没骂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读百年书,今日体验这么一句,他才发现古人智慧是那样令人钦佩,难怪出来就成仙,这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做戏做全套。
他有心把逢恩这小玩意送出去,正好保姆也看着,便隔空指着人,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你。瞧瞧,像什么样子?成天就知道哭鼻子,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哭,要是流泪能解决问题,地球岂不是被十几亿人的眼泪都能淹的倒转回去?”
保姆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根本听不出因为什么,只看见小逢恩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好似受了大委屈的小猫,那晶亮的玻璃眼球里全是要溢出来的泪珠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明天你搬出去,离开上林湖。”褚淮山从茶椅上站了起来,面容冷如铁,“我把你送到寺庙里去,让那些练功的小师傅好好学一学,要是天天再哭来哭去,你不要回来了。”
逢恩还没反应过来,保姆的脑子率先翁的一下:“先生,恩恩他什么都不懂,您不能跟个小孩计较啊!”
这孩子毕竟照顾了两三年,多少也有些感情。
保姆一看逢恩马上就要哭出来,先把孩子从地上扶起,护在身后:“恩恩干什么了?你怎么把先生惹生气了?因为什么哭鼻子,跟阿姨说。”
褚淮山瞧着保姆演着一出“母子情深”,眸光更加冷暗,好似冬眠的一条长蛇。
这个女人太会装。
逢恩不可能骗人,他既然说保姆打了自己,那一定证明她有动手行为。
在外头上手就打,在家装什么温柔娴熟?
褚淮山更加愤怒,当着逢恩的面不能把真话说出来,只能委屈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豆沙包只吃一个,没吃够,有什么难过?谁家孩子天天饭前吃零食?让司机进来,现在就把你送走,去收拾东西——你走,爸爸不要你了。”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呀?”保姆终于明白是因为豆沙包,一头冷汗变成热的,哄着哇哇大哭的逢恩跟褚淮山顶嘴,“恩恩就是个小孩,他愿意吃豆沙包就吃嘛,我怕他不喜欢才只给买了一个,也不知道这孩子没吃够。唉,我明天再买就是了,您说您发这么大脾气,把恩恩吓坏怎么办呢?”
“没得商量。”褚淮山任凭她说,就是铁了心,“逢恩,上楼收东西去,现在就走。快点,不要让爸爸发火。”
他不忍心听孩子掉眼泪伤心欲绝,高大身影走出露台去,拿手机联络信任的人,要把小逢恩送过去避一避。
保姆借说不过,也不明白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要把小逢恩撵出去,不让他住。
她在心中埋怨自己乌鸦嘴,带孩子上去拿了箱子,陪逢恩装衣服。
“恩恩啊,你也别哭了,先生最近事儿多,脾气不好正常。听话,先去住一段,到时候我再给你说情,让先生把你接回来。”没说两句,想起来底下还炖着牛肉,她放任逢恩自己装东西,下楼去放调料,调火。
逢恩看着那只张开的大箱子,想起自己刚来上林湖,眼眶一阵发涩。
他的东西很少很少,有一些是钟如梦给买的,来到这地方,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最后那些带过来的旧物也被扔了。
逢恩不知道为什么淮山爸爸要把自己撵出去。
是他做错事了吗?他听见豆沙包三个字,小脑袋速度很低地运转着,想来想去,觉得是因为自己忘了给褚淮山买一只豆沙包回来,他才这么生气发火,一定是这样的。
好吧,那这是他的错,他可以承认。
他不会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他不给褚淮山带一只豆沙包,逢恩觉得就是自己做错了。
褚淮山让他离开上林湖,他揉了揉眼睛,虽然很不想,可是也没有选择。
环顾四周,这里全是褚淮山这东西,哪有他的?
漂亮衣服是褚淮山买的,很好看的落地窗帘也是褚淮山买的,就连手上这只小天才都是褚淮山的儿子给他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