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晏空玄却不看他,此刻心不在焉望着门外方向,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们几个,随我来,圣女有事唤人帮忙,你、还有你。”
晏空玄立在门前,顺着门框看到不远处离珠在招呼测完的弟子,忽而眉头舒展,在伐竹肩头轻轻一拍,而后扭身踏出门外。
正巧云卓入内,二人在门槛擦肩而过。
“你做什么……”
云卓话未问完,晏空玄就大步跨出门外,旁侧伐竹紧紧抓住他手臂。
“那小子解手去了,师兄我有点紧张,你能不能先上?”
*
外头月色更加乌沉,血色月光照在地面,如同发酵的沼泽地,人行在其上也有些醉酒感晃悠。
离珠在前面紧步带路,那些个男弟子一脸发懵,问离珠圣女有什么事相帮,离珠只含糊其辞,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晏空玄吊在队伍最后,目光穿过竹影瞳瞳,依稀瞧见屋檐挂着的红灯笼下,两道影子相对而立。
一人身穿大红喜袍,另一人清粉素雅,却是萧长风与苏叶。
红烛光影幽幽,照在二人面上影影绰绰,缠绕在二人周身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晏空玄望着这一幕,黑眉舒展,神情更加泰然自若,随手摘了路边还未完全开放的花苞,在指尖搓捻着把玩。
这头儿队伍慢悠悠行过,那头萧长风余光瞥见朝这方望来。
只瞧见队伍的尾巴,男人懒散似出来游玩的身形,仅两个呼吸就没入拐角。
他顺着队伍行进方向望去,竟好似是圣女院……
神游之际旁侧苏叶轻唤:“长风?”
他回过神来,苏叶又凑上前一步问:“你怎么了?”
“没事,方才想事情稍微出神。”
苏叶又观摩他眉眼,随后落在他身上喜袍:“今夜洞房花烛,你不去……怎么在这里?”
跟苏叶也有年少的情义在,更甚至,苏叶算得上他在合欢宗的朋友,有些话不能跟同门弟子说的,跟朋友尚且可说起一二。
他垂下眼睫负手其后,看着被月光照出的竹叶影子:“这婚姻非我所愿,自也非她所愿,心不同?如何洞房花烛?更何况……”
更何况他已决意走无情道,如今也只差最后一小步。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我方才跟她说,我心已另有所属……”
苏叶呼吸微微一滞,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禁跟着收紧。
想问他答案,眼下又怕知道这答案。
万般好奇疑惑最终压在心底,随着闷热的晚风飞掠远走。
风晃荡着挂在屋檐的红绸,“嗒”的一声,有只红灯笼挂的不牢靠,重重摔落在地,而后燃烧起来。
火团眨眼变大,没多久烧得只剩骨架,内里那点豆烛还在风中苟延残喘。
玉纤凝斜倚在床榻,一手紧攥成拳压在小腹,额上汗珠涔涔,浸透鬓边发丝,直黏连在发白的面上,最后在尖尖的下巴上聚成一滴,坠落在被褥,被吸纳了去,洇开一团深色。
小腹好似有困兽挣扎,指爪利齿嵌入她的血肉,要将她生生撕裂开来。
又有万千海水决堤,压迫着即将撕开的伤口,一波又一波的拍击。
每拍一下,玉纤凝就觉伤口被生生撕裂一寸,能清晰感受到皮开肉绽的过程。
外头灯笼落地轻响,她从痛苦中恍惚回神,扭头望向窗口,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颈子,连着清晰精致的锁骨。
窗外更加暗了,还不见离珠身影。
刺痛再次席卷而来,她蜷紧身子扣住小腹,如同被丢上岸即将渴死的鱼,张口拼命喘息。
终于,外头急促脚步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