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逐渐麻木。
那种几乎要把神经嚼碎的疼痛始终没有减退。周而复始,好像永远都没尽头。
不过,埃德文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折磨了。
接着,一些记忆里的画面眼前一幕幕闪过。
最先出现的画面里,一个古怪的黑发女人站在他旁边——埃德文意识到,这是他出生的那天。*
他能看到诊所的天花板上的霉斑、闪烁的灯管,听见母亲的咒骂、父亲的抱怨、鼻子里是消毒水的气味、血腥味,还有医生冰冷的手掌拍打他的脊背……
但紧接着,就是相似的同一天。同样是个古怪的黑发女人,却不是在诊所,而是在一间卫生间里。
旁边有温热的水,冰冷的空气,有母亲的呻|吟和惨叫,和外面街道上连成一片的枪响……
他记得那时雨下得很大,雨滴打的玻璃上,声音响得出奇,把所有的混乱都死死地压在漆黑的夜幕里。
在这之后,也大多是这样——相同的时间,不同的事物。
大量冗杂的信息充斥在记忆里,却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连同过去每一刻的情绪、想法一起,堵死了他的大脑。
埃德文惊觉,他先前不是忘记了,而是无法想起——
他的脑子无法在短时间内,负荷这样大的信息量。
可显然,这种作弊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塞进了脑海,他甚至做不到挪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连呼吸和眨眼这种基本的动作,都需要反复地下达指令才能完成。
即便他试着放空思绪,不去进行“想”这个举动,努力把注意力放到当下,去关注空气的温度、身下平整柔软的床单、头发擦过脸颊些微的痒、每一次呼吸引起的疼痛、还有脚边地面的纹理……也如同杯水车薪,起不到太大作用。
好消息是,多亏了疼痛,他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感官也正常运作着。他甚至从尖锐的耳鸣中,捕捉到了走廊传来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像是知道有人会听一样,在靠近这个房间的时候,脚步声被刻意加重了些。
最后,声音停在了门口。
埃德文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只眼珠子转了下,盯向了锁死的门。
“咔嗒”一声。
杰森打开门,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埃德文。
漆黑的房间里,这小混蛋的脸色却白得吓人。走廊里的灯光照了些进来,却只堪堪流到埃德文脚边就戛然而止。
他就那么坐在那,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留在阴影里,身上一点光都没有。
杰森脚步微微一顿,把门完全打开,才叫那双绿眼睛里多了点细碎的光亮。
“HIDINGINTHEDARK?HUH,YOUREALLYAREHISKID。”
视野里出现变化,再加上这个熟悉的、被电子过滤器掩盖的声音,埃德文才意识到,进来的是一个记忆里的人。
就算这样,埃德文仍是隔了好一阵,才在杰森身上重新聚起焦。
但他没有作出回应。
埃德文听清了句子的每一个发音,也理解每个单词的意思。可过载的大脑,让他无法进一步理解。
所以他只是看着,眼中甚至没有丝毫感情,只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
没一会儿,埃德文看到那个人影在门边站了会后,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