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安德说。
墙壁中出现了轻轻的呼吸声,无穷无尽的墙纸在规律起伏,如腹部随着呼吸而微弱鼓动。
荧光灯发出的噪音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听上去就像有人在写字,笔尖发出刮擦黑板的吱吱声。
再次回到桌子前,边上放着铁桶。
桌上的纸换了。这次每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像是书写者在极度害怕中写下。
【我不想再打扫了,但是灰尘越来越多了。】
【能救救我吗?我不想死,不想装傻,也不想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恐惧的世界里继续挣扎。】
“这人在赶时间,所以卫生没有打扫完?”魏玛问。
门全关上了。地上还有浅浅的脚印,漫着反光的水渍,倒映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荧光灯,像无数只苍白的眼睛。
安德点头,把那桶消毒水提起来,泼在地上。魏玛抄起桌上那瓶墨水就和安德更加快速地往前走。
一条深浅不一的墨水渍流淌在她们身后无尽的长廊。
墙壁上的霉斑越来越大,魏玛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身上痒起来。
门与门的间距在不断扩大,斑驳的漆块在往下掉,露出底下更陈旧的砖头,缝隙生长着黄色菌丝。
天花板的阴影收缩成一条直线,墙纸涨起大大小小的鼓包。
阴影流下来,挂在墙壁上,样子就像一个佝偻的人形,跟着她们往前移动,墙里发出敲击地面的脚步声。
魏玛发现周围温度在下降。
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只剩下躯壳在机械地、毫无意义地跟着安德在往前走。走了第几个小时了?不知道,她的计时器早就不转了。
“我今天出门才洗了澡的,”魏玛抓紧自己的手臂,“怎么会这么痒?”
手臂更痒了。
是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的感觉。
魏玛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手指隔着衣服胡乱抓挠。可还是很痒,她只能从袖口伸进手指掐住皮肤。
她并不怕疼痛,只希望这种瘙痒能消失。
安德好像跟她距离越走越大了。
魏玛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辈子悲伤的事情都涌上她的心,甚至愈发强烈。
她紧紧捏着墨水瓶子,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流出的黑色液体上,不要去胡思乱想。
然而那种痛苦的空虚感却像海水倒灌进了她的肺,让她吞咽都困难。
“我绝对是洗了澡的,”魏玛喃喃自语,“难道我没有洗吗?”
突然,魏玛感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害怕真有什么脏东西附着在她的身上。
这次桌子上的纸皱皱巴巴,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是谁?】
安德知道魏玛走在后面,因为她偶尔会问安德能不能主动跟她说说话,说她有点幽闭恐惧症。所以听到她说话,就会回答她一句。
但安德反应过来,魏玛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话了。
此时,天花板上方传来低沉的哀哀哭泣声。
魏玛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