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自己播错音效了?”半长发青年轻飘飘地想,“真是不小心啊……”
电子音浸满了沉痛,[不是的,宿主,也不是这样。]
“那就只有……”萩原叹息,“真是没想到,堂堂国际影星莎朗·温亚德女士,竟然能发出如此失礼的尖叫声。太让人失望了。”
[宿主,别再自欺欺人了,]系统冰冷道,[您就是在出来当犯罪分子的时候遇见案发现场了。]
它停了停,贴心补刀,[还是在搜查一课的辖区。不出意外的话,伊达警官等下就过来了。]
[嗯,而且还是和之前给他下毒的犯人坐一桌。等下他一定会高度关注你的,宿主。到时候你把姓氏那么一报……]
降谷先生用今天全程交锋中都没有露出过的、征求意见般的柔弱眼神看向贝尔摩德,而躲在他身体里的萩原冷静地在心底发出疑问,“我现在不好过去看。系统,那位受害者还有救吗?”
[那可是氰化物。俗话说有氰饮水饱,让我们祝米花町的各位有氰人都能终成遗属……]
“我问你人还有没有救。”
[……抱歉,性命攸关,本系统不该嘻嘻哈哈的。]电子音立刻态度良好地道歉,[但很遗憾,受害人氰化物中毒,已经当场死亡了。]
萩原没回答。他跟着贝尔摩德动作,让降谷先生安安稳稳坐在桌边,等着警方来调查。他那副亦步亦趋的姿态似乎取悦了大明星,或者说激活了对方的表演人格:莎朗哀悼般地用被黑缎面包裹着的手指掩住下唇,萩原怀着某种恶意猜测她掩住了自己的笑意。
“真是遗憾,”她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
很得体的发言。如果他不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那就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感叹。
[宿主你只是心里想一想又不犯法!别太苛责自己了,就算不说您幼驯染天天戴着有色眼镜来来去去,您现在这个身体也是有色人种了,眼镜有色怎么了!]系统拼命哄他,[氰化物下毒这种事,谁能注意得到啊!您别怪自己!]
系统并没有进行这样的演算。这既没效率,又没意义。但它停了停,还是输出了最后的劝导。
[就算现在坐在餐厅里的不是降谷正晃和贝尔摩德,而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您也做不到制止这场谋杀、延缓这场死亡的。您应该知道这一点,如果您是在出来吃饭的时候普普通通地目击这个场景,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这么多,对吧?]
……也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让我在一天之内目击两场毒杀,让我和第一场的凶手共同围观第二场,而我看着她在这里惺惺作态,却完全不能逮捕对方。我甚至连一点证据都没有,之后也没可能单为这一件事复仇。
我说啊,那四年走到头的时候,小阵平好像也是这样哎。
降谷正晃低下头去,与此刻控制着他的那个灵魂是一般无二地垂头丧气。他不能看向现场,他不该看向现场:一个犯罪分子、一个集团总裁都不该在这种场合主动去与命案扯上关系。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系统亲,”萩原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知道,]它回答,[给本系统输入一套三选一,本系统还您一个奇迹。因为训练数量足够,本系统也有相当程度的推理能力。]
“我……”他停了停,“我不是在问你推理。”
真奇怪。明明是在质问一个人工智能,可是他自己看起来先要碎了。
“我想知道,”萩原相当直率地发问,“你有预先识别到餐厅中有人进行‘下毒’这个行为,或是食品具备‘有毒’的特征吗?”
这一次,系统完全沉默了。以它的反应速度,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些什么。不过它还是很勇敢的。它对朋友还是很坦诚的。因此尽管它的宿主已经有了答案,它还是好好地说出来了。
[有。]系统回答,[本系统确实预先识别到了高度危险的行为。但请允许本系统进行附加说明,系统当时也只能判断出那个动作疑似下毒,但没有百分百确定那是毒物,更不可能认定毒物类型。]
“但你没有告诉我。”
[在本系统的判定中,那不重要。]
“别人的生命不重要?”
[不止生命。其实对系统来说,除您和您身边的朋友之外,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全都不重要。]
萩原快要被气笑了。但率先浮现在胸中的是无从着力的悲哀。他本该问一句“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宿主吗”,但他问出口的是——
“因为我是你的主角?”
系统却没回答这个。它谨慎地说,[本系统会再次截取监控传到伊达航警官的邮箱。]-
“你是舞台的主角,”安室遥把双手背在身后,像只骄傲的小鸭子那样扬起脸颊,竟然教训起她的声乐老师来,“应该要让全场看到你!为什么非要戴着这个兜帽?”
说实话,苏格兰真的是个温厚人,他之前一直在用看小鬼的目光温和地看她。但现在,他开始用看鬼的目光看她。
“你在对谁说话?”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
小遥的尾音像尾巴一样翘得更高了,“你啊。”
“你看这是什么,”他将手里的乐器举得更高了一些,“这是贝斯!你说贝斯手是舞台的主角?”
[对啊松田警官,]系统跟着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