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不是阎王簿,也不是保命符。
一切变数,既有可能正向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有可能负向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那陈留郡——”他立即询问陈留郡的境况。
无怪乎刘昀紧张,陈留郡与陈国接壤,正位于陈国的北方。陈国北部有一部分土地像拼图一样嵌进陈留郡的腹地,要是陈留郡沦陷,成为乱军肆意劫掠的后花园,甚至毁去城防建筑,那么陈国就等同于后花园敞开,暴露在乱军的视野中。
“陈留郡落于黑山军之手。他们四处劫掠,本想抢完陈留城内的粮草就跑,但是……”徐茂皱了皱眉,神色间带着躁郁,“陈留城的粮食和马草早就运去酸枣,成为义军后方储备。为此,张邈颇有微词,甚至因为言语过激而得罪了袁绍,又哪来的粮草给乱军劫掠?乱军找不到粮食,就想杀人泄愤。这个时候,陈留郡内一个曾来过陈国的商人为了保命,就和黑山军的贼人说陈国富庶,穰穰满家。黑山军听了,就继续南下,试图到我陈国境内抢劫。”
这几年,因为各种灾乱,各州的粮食收成都不太好。黑山军是与黄巾军、白波军相似的变民团体,藏于山中,不事生产,吃完了粮食就出来抢。离太行山最近,又地势平坦的兖州就成了他们的移动宝库。
如今因为关东征讨董卓的义军聚集,陈留郡的粮食被运走,黑山军抢不到粮食,再加上那个商人说的话,他们会盯上陈国,刘昀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陈国同样地势平坦,缺乏山险,在他们看来易攻难守,顺路南下劫掠也就是多费两天的事。
刘昀这时有了一种“终究还是来了”的感慨。
他原本想趁着众诸侯聚焦董卓的这两年,再悄悄发展一波,把陈国的基础建设做个升级。可到底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在,他并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为了防止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变数,在董卓进京之前,他就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文盛,将我们藏在阳夏地窖的兵甲取出来。”
“是!”
刘昀离开堂屋,正要去天工阁。
一名小将匆匆而来,见到他,低而快速地禀报:
“世子,谢将军已至城外。”
谢将军?
刘昀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个介于不可思议与惊喜之间的念头。
如今陈国境内没有姓谢的将军,若要说与陈国有关联的谢将军,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舅舅回来了?”
“正是。”
狂肆涌动的欣喜淹没了因战事而起的烦躁,刘昀此时也顾不上去天工阁,立即掉头:
“快,备马!”
一路疾赶,刘昀在陈县的城门口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舅舅!”
城外,一身骑装,身形颀长,气质儒雅的男子正与陈王刘宠叙旧,听到呼唤,抬头一看,眸中现成几分讶色:“这是阿菟?”
陈王颔首:“正是老大。”
“仿佛眨眼间,就已经这么大了。”
男子万分感慨,向前走了几步。
“昀郎,许久不见。”
刘昀在不远处勒马,翻身落地。
望着眼前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男子,刘昀竟生出少许不真实感。原来,时间的长河悄然流逝,一眨眼,离他舅父南下前往江东,已经过去了七年。
舅父本名谢源,字居贞,陈国阳夏人,是陈王妃谢纶与陈群母亲谢织的长兄。七年前,因为三人的母亲,刘昀的外婆身体渐老,思念故土,谢源便带着她南下,前往庐江郡。
后来,外婆在庐江郡住了三年,在梦中含着笑去世。
舅父谢源便在庐江郡舒县结庐而居,为她守孝。
等守丧期满,刘昀与家人脱去孝服,在庐江守了三年的谢源依然没有回归的趋向,只隔三差五地给陈国寄信,和他们叨叨日常。
刘昀虽然只和谢源相处了三年,但他和舅父的关系极好,一身枪法都是从舅父那学来的。
原以为舅父会从此留在庐江,没想到,舅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回来。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声,谢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这一年,都收到你多少示警信了。近几年,世道越来越动荡,再不回来,怕是得被我的外甥派人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