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灯应声亮起,阙嘉航正直起身,摇摇晃晃地往上爬,金丝框眼镜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眼下一道新鲜的血痕。
“船长?哈哈哈哈。”阙嘉航狂笑起来:“你为了和我争继承权,也是不择手段啊。”
继承权?
顾展抬头,回看身后的人。
黑眸无光,似暴风来临前的海面。
“怎么不说话了?阙东朝?怪不得父亲看不上你这个儿子,卖肉算什么本事。”
父亲,儿子。
阙东朝。
楼梯间灯光再次熄灭,凛冽的金属香气瞬间消失。
顾展看不见,听不着,闻不到。
陷入完全的黑暗。
顾展五感尽失,在父亲的葬礼。
母亲在医院化疗多日已无力出席,他一人带着顾影站在灵堂。麻木地看着前来吊唁的人头,密密麻麻。
债主满满,真心寥寥。
满堂的白菊,将顾展再度晃醒,正如此时满屋泛白的泡沫纸,船长立在一片白茫间,不可触及。
“顾展。”
船长蹲在身前,仰头看着自己。
“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顾家的乐园会一直在你手上。”阙东朝缓着语调,手覆上顾展的脸。
细腻,冰冷,乌发刚没过指尖,带着微湿的凉意。
顾展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顾展啊。”阙东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er——霸王在沙发边呜咽了声。
“啊。”顾展站起身,弯下腰,摸摸霸王的头。
“阙东朝?阙嘉航的弟弟?”
“是。阙朝是我另一个身份,上船时候用的,方便工作。”
“哦。”
阙东朝心口发紧,他判断不出顾展下一步要做什么,即使与顾展相处了两辈子,今天之前,顾展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经历过半点风浪。
他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害怕失去顾展,害怕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顾展最终还是要站到阙嘉航身边。
阙东朝站在顾展身边沉默着,望着顾展俯身里里外外抚摸着霸王。
霸王没太多精神,伸着舌头舔舔顾展的手。
“阙东朝,走,我们带霸王去医院,他被踢了一脚。”
顾展没有看阙东朝,直起身又开始环顾四周,开始漫无目的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
他穿行在白色的泡沫纸中,像是浪花里单影只行的小舢板,晃着晃着,顾展举起装床架的大纸皮,开始撕起来。
“我担心霸王骨折,不敢乱动。撕块大纸皮,给它做担架。”
顾展把纸皮往脚下一踩,避开阙东朝要帮忙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半人高的纸板撕成两半。
“我没那么差劲,我可以的。”顾展嘟囔着,将霸王轻轻挪到纸皮上,垫着纸皮,将霸王托到胸前。
“我来吧。”阙东朝向顾展伸手,霸王挺重,有二十多斤。
“我自己来,你去开门,喊车。”顾展身子一侧,再次避开阙东朝。
海边夜里车少,来的几个司机,还都不愿意让狗上车。
顾展端着霸王,站在马路边皱眉:“阙东朝?你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