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辞青山。
那时的她不理解,为何要期许有个好夫君,她明明不需要。
戚许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她望着乌黑的云,胸口像被堵住的枪口,发不出声。
想起医生那句“要生趁早生”就头疼,她按了按太阳穴。她往前走了几步,将诊断报告撕碎了,丢到垃圾桶。
「她的人生不需要被谁定义。」
片刻后,她在公司系统里申请了休假,为期一个月。这是她近十年时间里,最长的休假。
她偏要走到世界尽头去验证牛顿定律——
在塞伦盖蒂日落里失重,在蓝冰洞的幽蓝中加速下坠,乘着观鲸船的浪涌完成抛物线最高点的滞空,最后在喀拉钧草原摔进一片毛茸茸的春天。
狮子不在乎她的心事,极光不解答她的困惑,鲸鱼没空听她的抱怨。只有那位提的牧羊人接过她的相机:“姑娘,你框住的风景,比你人还孤单。”
她愣住了,孤单?
她逃过三大洲的月光,却没逃过牧羊人随口的一句真相。原来那些被机票、行程、滤镜层层包裹的,不过是颗一戳就破的,名为“我很好”的谎言。
不过是在为那句“不要丢下我”换上更体面的语法。
她所有的逃离,只是因为不够强大。
正如鲁迅的那句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所以,她回到长京市,直面她那「血淋淋的人生」。
暮色苍茫,她将人生变量输入脑海:
方案A:冷冻卵子,与时间谈判。
方案B:精子银行,剔除所有感情冗余项。
方案C:领养,直接跳过低效的生物工序。
方案A>方案B>方案C
远处的灯火闪烁,她忽然笑出声——原来最优解从来不在男人身上,而是在医疗档案的编号里,在领养文件的签字处,在自己的子宫的主权宣言中。
启动方案A。
戚许预约了长京市最高档的「生殖医学中心」,特意挑选了一双最贵的高跟鞋,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
她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时,消毒水的气味裹着中央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笃定的节奏。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身旁走过来,手里拿着监测报告。
她攥着咨询手册的手指突然发僵,纸页边角在掌心折出尖锐的弧度。
很快身影瞬间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在诊室门口电子屏上,戚许看见了熟悉的名字,以及熟悉面孔。她推开诊室门,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了下巴。
“请坐。”熟悉的声音从病历本后传来,她还是会呼吸一滞。
可她特意带上了口罩,假装不认识他,转身看到了熟悉的双眼,例行公事地坐在他的对面。
“最近月经周期规律吗?”他的语气像在问一个陌生人。
“很规律。”她盯着他白大褂上的名牌,确认是写着「江屿」的名字。
“资料填好了。”她把表格推过去,他扫了一眼婚姻状况的“未婚”,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对不起,您未不符合冻卵要求?”
她缓缓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的眼里:“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左手无名指,“国内禁止单身健康女性实施卵子冷冻。只允许两种:一种已婚不孕夫妇;另一种是患重大疾病需保存生育力患者。您两种都不符合。”
她冷笑一声:“看来还是得找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