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振云连声道:“孟医士大恩大德,妙手回春,在下自然是想活,多谢孟医士!只是——敢问孟医士可否借一贯钱给在下?”
“要钱作甚?”
“给我朋友送个信去,他们寻我不得,怕他们担忧。”
于是,孟华龄取了两贯钱给他,“你先拿着吧,没有一点银钱傍身也不是个事儿。”
“多谢孟医士。”
孟华龄随意选了一间正店,饭毕,贺振云借了正店掌柜的笔墨,挥毫泼墨,写作一封书信,支付了跑腿银钱,劳烦送到某某府上。孟华龄淡淡一瞥,见其信笺满篇皆是蒙文,便失了偷看的兴趣。
于是三人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启程了。
孟华龄恍然惊觉,这趟南下之行像一场公路电影,路上人来人往,走走停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一日,孟华龄三人在路边茶棚歇脚。
愈南下,愈感到风都带来炎热的气息,原本北边已入了秋,来到南边一瞧,夏日还牢牢地占据一席之地。
孟华龄买了两把蒲扇,孟松年于是拼命地扇起风来。
“你可听说了吗,凌家那纷若郎君大病了一场,正在四处访求名医,去给小郎君看诊呢。”
“哦?他这是何病症?凌家占据府城一隅,偌大个襄梁府城里,难道还寻不出个精通医术的大夫?况且他家本不就是做开天窗的生意,偷了多少名医手札?”
“他那病,很是奇怪,”此人咂了咂嘴,“我又不善医术,说不好啊。”
孟华龄听了一耳朵邻桌两人的谈话,递了一个眼神给孟松年。
一谈及医道,孟华龄总忍不住好奇,孟松年通晓阿姊的心思,于是上前,问那二人道:“二位伯伯,您说的凌家郎君遍访名医,可是谁都能去揭榜的吗?”
其中一人大笑道:“小娃娃,你这么点大就要去揭榜吗?哈哈哈哈哈!不过你说的不错,凌小郎君病了快七日了,人都说是鬼上身了,若还是昏迷不醒,恐怕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说起来,这位小凌郎君,啧啧,有故事啊,我们也是去看热闹的。”
旁边又凑过一人,补充道:“听说凌家给出的赏金是一件稀世珍宝,无论是典籍、药材、首饰、名器,但凡是能叫出名号的,他们府库中有的,都能赠给治好凌纷若的医士——假若没有,便翻山越岭也给恩人寻来。”
“我看他们就是损了阴德,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报在子孙头上了。”
贺振云的眼前一亮,他将目光投向孟华龄的方向,孟华龄回予他一个“安心”的颔首。
他们去襄梁本来就是计划之中,襄梁有洪楼,孟华龄需得去一封信给叶子诚,正好去看看有没有递给自己的消息。既然能省下买药的钱财,还能见识一下这“鬼”病怪症,何乐而不为呢?
孟松年走回孟华龄身边,小声问道:“阿姊,我们去吗?”
孟华龄但笑不语:“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且去会一会附身凌郎君的‘鬼’。”
凌家说是在襄梁城中,实则是在城外坐拥一座百亩山庄,依山而建起一座雄伟的庄园,山上山下皆是凌家的田地,背靠青山,绿水环绕,从风水上观看,也是难能可贵的宝坻。
孟松年仰起头来,四下环视,感慨道:“凌家果真家大业大啊。”
从车辕上取下从城门告示栏上揭下的榜文,地址正是此处,孟华龄道:“走吧,进去。”
贺振云也翻身下马,牵着乌珠穆,跟在孟华龄身后,他接过孟松年抱着的药箱,提在手里。
凌家守门的两个门子拦住三人去路,语气中倒是没有不耐,只是因为不认得三人,语调有些生硬:“敢问三位可有拜帖?”
孟华龄举起榜文,道:“凌府寻名医,在下正是来为凌小郎君看诊的。”
门子上下打量了孟华龄一番,神色中有些惊讶还有些许隐晦的凝视,贺振云看出其目光不善,上前一步挡在孟华龄身前。
孟华龄无语凝噎,一把将贺振云推开,直言道:“在下孟尚安,不才有个梦枯荣的诨号,你且报予你家主人。”
原来她唤作尚安,贺振云的眼神停留在孟华龄束作学生打扮的发髻之上,今日她未簪花戴冠,只用一支木簪簪了发,又用头巾裹住,额角、鬓边的碎发都梳拢起来②,干练非常。
心思一转,她又掏出了花昱那方玉牌,“兴许你家主人也认得此物。”
门子脸色变了几变,左手边那人进去通禀,烦请孟华龄三人稍等片刻。
“原来是孟医士!”
不一会儿,那门房带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一连声笑着迎孟华龄三人进去,“小门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则个。原是梦枯荣孟神医大驾光临,三位快请进来!我家主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