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学

云阶叩天门（第2页）

“喏！”蓝潜羽的声音里还带着气恼，眼睛却不看栖朝，只盯着地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装了一滴南海玄鲸化生前的先天元水！比不得大师兄那救命的宝贝！”她语速极快，掩饰着什么，“灌进你那些宝贝家当里，或者随便什么灵器法宝当引子，能增三分威势！就一次性的！别指望它能救命！没了！”

栖朝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瞬间从壶身传到手心，沿着手臂激灵灵地往上窜。那寒意并非凝固僵死的冷，内里反而像蕴藏着狂暴无匹、亟待喷薄的力量洪流。她差点手一抖把这烫手的…不，冻手的山芋甩出去。

“师姐……”栖朝握着冰冷刺骨的小壶，抬头看向依旧别着脸但耳尖微微发红的蓝潜羽。

“谢什么谢！别吵我！”蓝潜羽粗暴地打断，语气凶巴巴的，“烦死了！”可那通红的耳廓却出卖了她。

蓝潜羽不耐烦地一挥手，像赶苍蝇：“啰嗦！早去早回！”自己却呜咽着先冲出了俯仰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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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离故地，云海翻腾。下方熟悉的葱茏山野渐成模糊青影，头顶却并非想象中澄澈无垠的碧空。越往上行，天光愈显奇异。层层叠叠的云霭不再是凡尘所见灰白，而是晕染着难以言喻的瑰丽色彩：流金、绀青、霁红、薄紫……交织变幻，仿佛亿万匹天女织就的霞锦铺展穹苍。

空气里弥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令栖朝周身枝叶都舒展开来，那腕间旧木铃也微微散出一丝凉意，助她抵御着这过于丰沛灵气带来的微眩。

“这便是九重天么……”栖朝喃喃，心头震撼难言。与壶中谷的清幽、茫茫山的自在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宏大、庄严、秩序森然，带着俯视六界的磅礴气魄。

引路的天将手持金戈，神色肃穆，引着她穿过层层云雾缭绕的门户。每一重天门皆由不同材质铸就，或白玉雕龙，或青金琢凤，其上符文流转，威压赫赫。守门天兵查过她的南境符印，唤仙娥便将她引至一处名为“繁梧院”的客舍群，途中那仙娥询问她年方几何，修哪家功法，又八卦道：“听说这次考校，来了不少厉害角色呢！玄武屿的豪甲、玄蛇一族的巴灵，听说冥界二少今年也要来……啧啧，都是狠角色。”

栖朝到时，已有不少来自四海八荒的年轻修士入住，此处气息驳杂，或清正、或妖异、或深邃，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扫过栖朝时，多是匆匆一瞥便移开。她像一滴水落入汪洋，显得格格不入。

“喂！新来的小树苗？”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栖朝循声望去，见隔壁廊下倚着一个紫衣少年，面庞未脱稚气，周身却透出桀骜不羁的气度，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少年眉峰凌厉上挑，似两把未出鞘的刀刃，眼尾微微上翘，扫视时带着戏谑的审视感，说起话来又甚是活泼：“你从南境来的？听说那地方桃林特别美！你是哪棵桃树精呀？”

栖朝想起出门前衡延真人已隐去了她的本相，现下她便是茫茫山上的一颗小桃树。

“我叫栖朝。”

“我叫觞冽，也是第一次来这地儿。互相关照呗！”

栖朝不知他是如何看出自己是第一次来九重天，初至陌生之地的惶惑却被他的外向冲淡了些许，点了点头：“互相关照。”

话音刚落，一人发束金冠，腰带环佩，清瘦面颊上吊着两边细眼细眉，像没看见栖朝似的，冷冷对觞冽说：“二少，冥王终于肯放你出门儿了？”

觞冽原来就是那冥界二少，此番是被冥王送上九重天历练，年岁与栖朝相仿。而豪甲是玄武屿一方霸主，玄武屿本是独立的一方岛屿，后因势力单薄，百年前归附于冥界管辖。

“绿毛龟，你还是这么啰嗦。”觞冽斜睨豪甲一眼，继续街遛子似的找乐子去了。

栖朝见证了刚刚的对话，略显尴尬地僵在原地，想向对面带菜色的豪甲挤一个笑容缓解气氛，不料豪甲面色骤然凌厉：

“你是南境来的？”

“是。”

豪甲双眼眯缝：“那蓝潜羽便是你的师姐了？”

栖朝心中一警，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给潜羽姐姐使绊子的黄毛儿，不对，绿毛儿。

豪甲从鼻孔里哼出气来，轻蔑地瞥一眼栖朝，继续上别处招摇去了。

初来乍到，栖朝已防备千重，六界鱼龙汇聚，恐怕少有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