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久到那个名字只在噩梦里、记忆的深海中偶尔浮现;久到她几乎忘了,那原本才是真名。
她抬眼看向韩吉,眼神落在她脸上,停滞得过于安静。她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韩吉究竟是看见了‘他’的现在,还是看穿了‘她’从一开始就没能藏好的过去。
塞西莉亚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隐瞒、克制、扮演,把情感切割成冷静的计算,把所有靠近的人都挡在距离之外。她曾笃信,只要足够警觉,足够清醒,这场伪装就能维持到最后;只要不真正投入,就不会有代价。
可这几天——
利威尔的沉默、伊莎贝尔的坦率、法兰的偶尔松动的边界,还有那份在他们之间不动声色地积累起来的信任与默契,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开始动摇了。
不是动摇了任务或者决心,而是动摇了对“独行”的坚持。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用这个名字叫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有责怪,反而像是坦然中的一点局促,“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韩吉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温和,只是将那份沉默当作答案。
片刻后,塞西莉亚重新抬头,神色平静下来,那份短暂的失措已被她掩好,只剩眉宇间一丝疲惫却真实的清明。
"我需要更多时间思考,"她最终说道,疲惫沉沉地漫过心头,"也需要更多信息。"
韩吉理解地点点头:"休息吧。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思绪也需要时间整理。"
她起身准备离开,转身前不忘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每小时会过来检查一次。有需要,就叫我。”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安静小路上,利威尔三人无言地走着,直到远离营地、确保四下无人,才终于有人开口。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伊莎贝尔声音压的极低,“就是关于……那个神经炎症?”
法兰摇了摇头:“不完全。说了实话,但肯定有所保留……不过,我不觉得是出于恶意。”
“重点不是他的病。”利威尔淡淡开口,一语中的,“是他为什么会冒险救我,以及他和埃尔文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沉默再次落下。风吹过树梢,带来微不可察的寒意。
“无论如何,”法兰首先表态,“我们的计划不变。壁外调查是唯一的机会。”
“但现在,”利威尔看向前方,难得的有些不确定,“需要把西里斯考虑进去。”
“你觉得他会站在哪边?”伊莎贝尔眉眼间有些忧虑,绞紧了衣角,“如果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等到那时候再说。”利威尔一如既往地干脆,“现在,把精力放在训练和准备上。”
法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利威尔:"你信任他吗?"
利威尔回想起悬崖上西里斯冲向他的那一幕。那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拯救他人的本能是无法伪装的。
"我相信他的行动,"他最终说到,敛去眼底的动摇,"言语可以欺骗,动机可以隐藏,但在生死关头的选择很少说谎。"
伊莎贝尔没有再追问,法兰也点了点头。这个回答虽然没有完全解除他们的疑虑,但足以暂时搁置它。
三人继续往前走,阳光在他们身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前方是未知的壁外调查,身后是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而他们站在这两者之间,没有答案,进退两难。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论最终的立场如何,西里斯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值得一个机会。
一个值得被信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