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伊莎贝尔犹豫着上前一步,绞了绞衣角,“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有些技术问题……想问你。”
这个请求明显出乎法兰和利威尔的意料,法兰刚要阻拦,利威尔却微微摇头,示意让她去。西里斯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当然可以,伊莎贝尔,"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应自然得几乎无懈,"很高兴看到你对训练这么上心。"
两人并肩前往食堂。途中,伊莎贝尔提出了一些关于装置操作的疑问,大多是训练中她迟疑过的节点。西里斯一边回答,一边暗自打量她——她的问题虽不复杂,但角度独特,许多细节明显是亲身感受后的提炼,而非纸上谈兵。
“你的问题都挺有意思。”排队时他侧头说,“大多数人只问‘怎么做’,你似乎更在意‘为什么这么做’。”
伊莎贝尔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在地下街,理解原理比记住步骤更重要。环境总在变化,规则也是。"
西里斯有些讶然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眼,那不是背诵,也不是讨好,而是某种亲历后的判断。伊莎贝尔或许不如利威尔和法兰那么锋芒毕露,但她的思考方式同样珍贵。
“说得很好。”他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认同她的观点,“这正是调查兵团最需要的品质。墙外没有‘对的方式’可循,只有活下来的规则。”
伊莎贝尔听完略感意外,没想到会得到如此认真的回应。两人默默相对坐下用餐,气氛意外地平和。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忽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探查的光,“一个……私人问题。”
西里斯挑了下眉,心中轻微警觉,面上却仍淡定如常:“当然,只要不是问我秘密情人是谁。”他笑着打趣,试图化解那一丝即将靠近的紧张。
伊莎贝尔并没有笑,她摇了摇头,表情认真了下来:“你为什么选择调查兵团?以你的本事,去宪兵团或者驻屯兵团,生活会轻松得多。”
这个问题来得安静却不浅薄,西里斯放下餐具,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她的眼里没有质疑,更像是想从自己那里找到某种共鸣。
“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完成的事。”他沉吟片刻,谨慎挑选着措辞,“但对我来说,有些答案,只能在这里找到。”
伊莎贝尔盯着他看了两秒,“你说谎的时候,左眼会微微眯一下。”
西里斯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并非是惯常的调侃,更像被戳中时的无奈。
“你观察得挺细啊。”他抬手揉了揉左眼,“不过这次,我左眼可睁得大大的。”
伊莎贝尔也笑了,眼里带着止不住的好奇,“你真是个谜,西里斯。利威尔说你很危险,法兰觉得你不可信……但我不这么认为。你只是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我们每个人一样。”
西里斯的心口微微一动,伊莎贝尔的直觉比他预想中还要敏锐,却也保留着一份罕见的体察——那种不去踩断别人锋芒的分寸感,这个女孩不只是反应快,情感也敏锐得惊人。
"每个来到兵团的人都带着自己的过去,"西里斯轻声回应,搅了搅碗底的汤,"重要的是我们选择了共同的未来。"
用餐结束后,伊莎贝尔主动提出想去马厩看看。西里斯没有拒绝。他远远地看着她抚摸着一匹栗色战马的额头,突然就想起家族庄园里的旧日——那些她还未成为“西里斯”的年岁,尚且纯粹,尚且不必权衡得失的时候。
风轻轻掠过棚顶,他被吹得微微眯眼,头发往后散开。伊莎贝尔笑着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眼中的光芒热烈却坚定,看的他心头一软。
伊莎贝尔或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需要被保护”的类型,她是那种,哪怕受伤,也会一直向前的孩子。
“你真的很喜欢动物,对吧?”他下意识走近了些,靠在围栏上,看着她熟练地为那匹棕马梳理鬃毛。
“它们很诚实,”伊莎贝尔柔声道,“不像人类那样复杂。”
西里斯勾了勾嘴角,神色有些许晦暗,“人类之所以复杂,是因为我们有太多需要守住的东西。”
伊莎贝尔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带着思索与探询:“那你呢?你在守着什么?”
“……这个问题太深刻了,小鸟。“西里斯沉默片刻,轻轻摇头,眼底掠过一丝黯色:“也许等你更了解我,我会告诉你答案。”
与伊莎贝尔分开后,西里斯直接前往韩吉的实验室。推门那刻,韩吉正埋头研究一堆图纸,被“砰”的一声吓得猛地抬头。
“喂,轻点!”她抗议着,看清来人后立刻换了语气,“啊,是你啊,西里斯。我最爱的实验体终于来了!快进来,关门关门!”
确认门外无人后,西里斯反手将门锁紧,姿态一松,深深吐出一口气。
“该死的束胸布……”他低声咒着,一边揉着肋侧,“就算是新材料,穿一天也够呛。”
“忍着点吧,亲爱的。”韩吉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拎出一个小瓶,“我改良了配方,这一版应该能缓解你头痛的问题。来,把外套脱了,我看看你的皮肤反应。”
西里斯脱下外套,卷起衬衣袖,露出手臂上几处隐隐泛红的痕迹。
“嗯,比上周稳定多了。”韩吉边检查边记录,“最近使用能力的频率呢?”
“没刻意用。”西里斯答道,扯了扯领口,透了口气,“但有几次自动触发,特别是利威尔在训练中做那些高难动作的时候。”
“……你的大脑开始把他归类为潜在威胁了。”韩吉眼睛亮了一下,兴致盎然地念叨,“预判反射自动激活,这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