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了那枚偷天换日得来的解药。
皇帝疑心颇重,纵是赐下解药,也得当着内侍的面服下。
她借着宽袖垂落的遮掩,将那枚救命的药丸滑入袖袋深处。
四肢百骸都疼得僵硬发木,可她不能露怯,不能塌下去,不能露出一丝破绽。脊背必须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要走得稳稳当当,踏在这漫长冰冷的宫道上,走出一个“毒性已压”的无懈可击的假象。
真好啊,回去,就能见到顾濯了。今晚的灯烛想必是暖的,饭菜的香气会驱散这宫里的阴郁冷气,为她贺一贺这劫后余生的生辰。
她抿紧了失了血色的唇,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宫门外的微光。
。
旁边,一阵细碎而凝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祁悠然不经意间扫过,眼眸中倏地凝起一星讶异。
竟是秦婳。
她怎么会在这?
祁悠然眼皮重重一跳。
纵有千般思绪,可她早已痛得身体发颤,分不出多的余力思考旁的。
偏是这时,宫门之外,传来阵阵异响。
脚步声或齐整或凌乱,铁甲相碰的声音,兵刃相接的声音……
遥远而模糊的声响下,她竟是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外头的晚霞是烧疯了,燎原似的,呼啦啦蔓过天际。整片天空,霎时被挟持在这片赤红的艳烈里。
那光泼辣辣地罩下来,笼着宫墙,笼着屋瓦。
一群归巢的倦鸟被这骤起的金铁之声惊扰,仓皇地扑棱着翅膀,竟一头扎进天上的火海,空中回响着凄厉的叫声。
本能比思绪更快,身体在剧痛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祁悠然猛地反身,顷刻折返回去。
“哎唷!郡主!您这是……”身后内侍尖细的嗓音带着错愕。
“回去!不想死就快回去!”她厉声喝道。
真是糟透了!怎地偏偏撞上这催命的时辰?
她拧着眉,脚下却不敢有半分迟疑,为自己寻求着生路。
重新跌入殿内的阴影,还未及喘息,却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控诉声。
“……几个月前,太子更是在红绡楼设宴,私会盐商,密议盐税,中饱私囊。陛下!储君乃国本,请陛下彻查真相!”
祁悠然剧烈地咳嗽着,心中思绪万千。
几个月前,顾濯也是去了红绡楼。这其中,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她必然是不信的。
“陛下!外面……”她再顾不得思索,等到能喘上来气,高声惊呼。
沙哑的吼声将将传入殿内,外面压抑的兵戈之声骤然放大、逼近。不再是墙外的模糊响动,而是真真切切地就在殿门之外。
太子一身戎装,脸上不再是惯有的温雅,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狠厉,身后是黑压压的甲胄森然的叛军。
“父皇!儿臣特意前来,清君侧,除奸佞!”一声暴喝,盖过了所有的喧嚣。